姜小米看着高穎這麼難受，哭得眼睛都腫了，她伸手拍了拍她，“她會知道的，不要哭了，去忙自己的工作，你的努力我們都能看得到。”
高穎重重點頭，看了厲諾一眼，兩個人去換了一身防護服回到遺體化妝室去給別的往生者化妝。
姜小米這邊完成的還是挺快的，基本上1個小時左右就給劉玉芳畫了一個漂亮的妝容還打了個口紅，其實劉玉芳工作這段日子都沒有給自己化過妝。
她一顆心都撲在事業上，想要通過自己的努力讓父母過上好日子，想要出人頭地，想要讓那些瞧不起她和她家裏的親戚們都看到她即便是做這個行業的工作也是能把家裏的日子過好的。
那麼多想要證明的事情，還沒來得及去做。
姜小米給劉玉芳化好妝之後，告別禮堂的人來接走劉玉芳。
這邊的佈置都是之前的同事來幫忙佈置的。
小姑娘王貝貝看到姜小米後，哭着告訴她，“其實劉玉芳來我們這邊幫忙的時候還說過等她沒了以後要弄成什麼樣子的，我們都說她提前想這麼多事情是不吉利的，沒想到……如果我們當時不這樣說是不是能好一些，都是怪我了，嗚嗚。”
姜小米安撫對方，“別哭了，哭也解決不了問題的，這個事情不怪你，玉芳不會怪你，你也不要內疚，這不是佈置得很好嘛，不要哭了。”
“可是我心裏不好受。”
姜小米知道王貝貝，劉玉芳之前一直提這個名字，兩個人住在一個宿舍的時候還看過恐怖片，王貝貝不敢看就蒙着被子，一邊還得讓劉玉芳拉着她的手，聽劉玉芳說起這個事兒的時候她還笑着，說既然不敢看就不要看，可是劉玉芳當時堅持要看。
“我一直覺得如果一個人還被大家記住，那也是好的，人真正的死亡是被忘記。”
姜小米說這些的時候，王貝貝還一知半解，她不明白卻也沒問，因爲她知道現在不是她問問題的時候，大家都在忙着送劉玉芳，誰也沒有時間去給她答疑解惑。
劉玉芳的告別禮堂是在1號禮堂，因爲這邊的場地最大，劉玉芳的照片被掛在那裏，是王兵找到的她朋友圈裏的生活照片。
照片裏的劉玉芳笑顏如花，看到她微笑的臉孔，王兵跟姜小米說，“我總覺得她還沒走，她一直在我耳畔嘰嘰喳喳的，什麼都是一個話題，說遺體整理部門的工作，說同事之間的歡樂，說家長裏短，還特別喜歡跟我說明星們的八卦。
她真的是一個愛說的人，我也是個愛聽她說的人，明明我們那麼合拍的。”
提起這些，王兵特別的遺憾，“如果早點跟她表白，或者我們一起回費城，不讓她自己一個人離開就好了，也許我們都能平安地回來，或者我們一起離開。”
大家看到王兵這幅樣子，都有些不忍心。
人在的時候不知道表白，天天地玩暗戀，人走了還痛苦有什麼用呢？
大家也這樣安慰王兵
王兵撲通一下跪在了地上，“我知道你們不理解，但是我想當玉芳的一個親屬答謝你們，可以嗎？”
那有何不可呢，誰也不會反對王兵的這個請求。
只是姜小米和何景州有些擔心他的身體。
他卻搖頭說沒事兒。
有人說他，“是個爺們，敢愛敢恨。”
“要是我是個女人我就找王兵這樣的，話不多，但卻是實幹家。”
王兵點點頭：“謝謝你們來送劉玉芳。”
來弔唁劉玉芳的人不少，可以說整個微山殯儀館知道劉玉芳的都來過，尤其是接待部門的，去按院上陣來這邊站着等着送着，流程到最後也是隻剩下他們。
劉玉芳生前對大家的好大家都記在心底，送她走的時候也是真的流下了難過的淚水，捨不得有，覺得遺憾的也有，更多是不理解。
不理解爲什麼這麼好的一個姑娘就這樣離開了這個世界。
但是疫情當前，很多不理解的事情也沒有一個答案，時間如流水般滴滴答答地走着，生命的消逝就是這麼的突然。
看着這些紅着眼眶來送劉玉芳的人，姜小米擦掉了眼淚，哭能解決問題嗎？她剛剛也說來着，但是很傷心，小姑娘就那麼走了，才畢業沒多久，20多歲的年紀大有可爲，光明的未來還在招手……
……
送走劉玉芳之後，整個殯儀館都顯得很安靜，平時那個嘰嘰喳喳的喜鵲一般的小姑娘走了，也帶走了殯儀館遺體整理部門最後的一點點熱鬧。
遺體整理部門每天都低氣壓，剩下的三個工作人員，除了顏靜這個主管，還有厲諾，高穎，和一個新來的實習生，遺體整理部門又要擴新。
但是疫情還沒有過去的情況下，殯儀館這邊很難招到人。
大家都怕冒風險工作，對此姜小米也有些束手無策。
太被動了。
何景州看得出姜小米的焦慮，他一直安撫姜小米的情緒，“不要緊張，這也不算是什麼行業的寒冬，我們的工作內容在有條不紊地推進着，慢慢都會好起來的，你現在最需要做的是調整好自己的狀態和身體情況，只要你好起來，杜雲阿姨也能好起來，整個殯儀館也能看到好的轉變。”
說是這樣說，但是姜小米真的覺得自己好累啊。
每天面對的是這種工作環境，每天要給5位往生者做入殮……
“要不，我帶着你出去休假？”
“我們去海南。”
姜小米搖頭：“我不走，我要守在這裏，我不想讓我爸爸擔心我。”
“他要是地下有知他現在就在擔心你，你把你自己關在這個辦公室多久了？你多久沒睡覺了？你多久沒有好好地休息過你知道嗎？”
如果人真的有靈魂，那老館長的靈魂一定還在這邊吧，看到這樣的姜小米，他會不會非常地擔憂？會不會後悔讓姜小米當入殮師而不是急診科醫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