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李振民沉默了下來。
他知道自己的行爲有些不近人情。
四合院是一個小社會，有着他自己的運行規則。
他是穿越者，所以心裏並不會對鄰居有深厚的感情。
但是這並不代表他不理解。
換位思考，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爸媽，都有自己的鄰居，都有自己的發小。
如果將賈東旭換做何雨柱呢？
都是一個大院長大的，小時候都打過架，都罵過娘，但是更多的也在一起玩耍過。
就算長大了走得越來越遠，但以前的生活也是確確實實發生過的。
有一天他們犯了錯，你頂多是默不作聲，但絕對不會落井下石。
這才正常人的想法。
李振民因爲是穿越者，有些做法才顯得不近人情。
換句話說，有人老了想要落葉歸根，死後葬在出生的地方。因爲那是自己的青春，是生自己養自己的地方，承載了太多太多的回憶。
生活在城裏的孩子很難感動深受這種心理。
李振民是穿越者，就等同於城裏長大的孩子，李鐵國念舊情等同於易中海和老太太等人承載了他的回憶。
李振民不能感同身受，但是也能理解，因爲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感情和回憶。
良久，他嘆了口氣，道：“爸，我理解你們老一輩的想法，再怎麼說你們也是相處幾十年的感情，能好好相處就好好相處，但這件事真不一樣。”
“他們爲了自己的事情而犯了政治錯誤，爲了小家而不顧大家。”
“我也理解他們的做法，情理上說得過去，但這件事咱們最好能不插手就不插手。”
“我這不是落井下石，而是真的不能插手。”
李振民的語氣和態度緩和了許多。
李鐵國皺眉道：“你知道，我說的不是賈張氏，而是老太太。”
李振民認真道：“一回事，她插手秦淮茹，那就是在犯政治錯誤，秦淮茹跟賈張氏形成了合夥關係，咱們不能插手。”
見李鐵國還想說什麼，李振民又說道：“爸，你換個角度想想，我這也是在救老太太和易中海不是？”
李鐵國不解道：“這話又怎麼說？帽子叔叔不是上門來詢問了嗎？不僅提了賈東旭，也提了秦淮茹，不就證明這件事秦淮茹還有緩和的餘地嗎？”
李振民愣了愣。
帽子叔叔有提秦淮茹嗎？
他還真記不清了，感覺好像沒提，感覺好像又提了。
想了想，他回道：“你不能這麼想，也許帽子叔叔只是在試探呢？”
聞言李鐵國就更加不解了。
李振民解釋道：“你看，白天的時候帽子叔叔就上門調查過秦淮茹，跟街坊鄰居詢問秦淮茹是一個怎麼樣的人，後來發生的事情你也知道了。”
“秦淮茹必定在帽子叔叔的眼裏道德不怎麼樣，這種情況下肯定是會判的。”
“既然都調查清楚了，爲什麼剛纔帽子叔叔還要再問一次？你不覺得多此一舉嗎？”
李鐵國摸摸下巴，覺得確實有些奇怪。
李振民又說道：“另外，你有沒有覺得，這件事處處透露着奇怪。”
“間諜是什麼罪你明白吧，抓到就是槍斃，不管是不是直接還是間接，只要你跟間諜扯上一點關係，都會被槍斃。”
“按理來說，秦淮茹鐵定要槍斃的，甚至賈東旭也會被跟着一起槍斃，嚴重的棒梗也會跟着遭殃，但現在帽子叔叔卻上門問我對秦淮茹和賈東旭怎麼看？”
“這件事太奇怪了，無論我選原諒還是不原諒，我都覺得不妥。”
“你管個角度想，若是背後有人要搞我，那我無論選什麼他們都有話要說是不是？我說不原諒，他們就會說我不講人情，道德敗壞，如果我選原諒，他們就會說我沒有大局觀，不適合幹工作。”
“所以我思來想去，纔將這件事推給院裏的其他鄰居，不獨自表態，到時候就算有人想說什麼都沒了理由。”
“而老太太不知情，還要參與，如果真的像我猜的那樣，她趟這渾水不是在找死嗎？”
“我針對她，她肯定就會意識到自己辦不了，等下肯定會想辦法推脫，所以我這不是變相救了她一命嗎？”
一句有一句，邏輯清晰。
李鐵國聽得腦瓜子都嗡嗡的。
這是他完全沒有預想到的結果，本以爲李振民將這件事推向鄰居們是讓鄰居們別誤會李家，但實際上卻另有隱情。
“這.....你....真的有你說的那麼嚴重嗎？你會不會太敏感了，官方也沒有你說的那麼絕情吧，不可能沒有直接關係也要槍斃吧？”
李鐵國的臉色已經泛白。
槍斃這兩個字太有衝擊力了，更何況還是槍斃一家子。
李振民解釋道：“建國沒幾年，這方面管得特別嚴，我也是跟廠長以及街道辦的人打交道久了才知道的，這種事基本不會有挽回的餘地。”
“但是它就偏偏發生了，你不覺得奇怪嗎？”
“而且我跟你說，從今往後要謹言慎行，關於國家大事千萬別討論，根據我的觀察，要變天了。”
變天！
再一次讓李鐵國摸不着頭腦。
李振民只好壓低聲音將大風暴來臨的一些事情大概說了一遍，根據自己的記憶以及平時聽到見到的一一舉例。
比如打地主，比如公私合營，比如婁半城爲什麼要答應自己該公寓還讓女兒來教書，比如廠裏的一些明爭暗鬥，比如街道辦王主任爲什麼有功績也不晉升....
甚至是間諜，間諜真的是間諜嗎？還是有人故意在將水弄渾從而影響某些政策的執行？
李鐵國越聽臉色越白。
他不懂那麼多大道理，但是他知道自己兒子不會因爲院裏的一些事情而危言聳聽。
同時他也覺得婁半城免費捐助公寓樓顯得很奇怪，再聽到街道辦王主任一直沒晉升背後還有深層次的原因，他就徹底懵了。
“真的有你說的這麼嚴重嗎？”
“只會更嚴重，也許秦淮茹沒直接槍斃就是冰山露出來的一角，大人物打架，咱們只是被波及的小魚，能避開就避開。”
“可是....”
“爸，我跟你說件你知道的事情，知青下鄉你知道吧？去年就開始了，並且人越來越多，現在都影響到在校的學生了，學校的人越來越少，這樣下去.....”
李振民下了一劑猛藥。
李鐵國聽到會停止高考，老師也會失業，腦瓜子再一次嗡嗡的。
李振民再一次壓低聲音，道：“有些事咱們等着看就行，我也只是聽到風聲，總之少說話勤勤懇懇做自己的事情準沒錯。現在時間也不早了，趕緊休息吧，估計帽子叔叔今晚不會過來了，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