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南走進石非直的辦公室。
畢如道仰面躺在辦公桌前面不遠處，眼睛半睜着，嘴巴半張，似乎倒下之前，還在說着話。
手上握着的槍有斑斑的血跡。
地板上的血已呈黑紅狀。
霍剛在旁介紹道：
“廳長，畢如道的遺體，除了醫生護士檢查過，我們都沒有動他。
但從他的手上拿過槍檢測了一下。
他槍裏的子彈是上膛的！”
凌南微微點頭，用穿着腳套的腳踢了踢旁邊的一把椅子。
“如果不出我所料，畢如道就坐在這張椅子上，然後站起來拔的槍！”
話音落下，楊鳴不得不佩服凌南。
他從會議室那邊看過來，畢如道就是坐在這張椅子上。
凌南竟然就判斷出來了！
楊鳴道：
“廳長，你說得沒錯！
當時，畢如道就坐在這張椅子上，且站起來拔槍。”
幾個人驚訝地看着楊鳴。
副廳長黃少志以爲楊鳴這是拍凌南的馬屁，不屑道：
“楊主任，凌廳長只是猜測，沒有說畢局長就坐在這張椅子上！”
楊鳴笑了笑，指了指斜對面的小會議室。
“你們看看，當時我就坐在小會議室中間那張椅子上，這個地方剛好是我的視線範圍。”
衆人順着楊鳴的手看過去。
確實，小會議室中間那個位置正好對着這邊。
凌南點頭道：
“真是無巧不成書啊！”
黃少志皺着眉頭道：
“楊主任，畢局長坐在這張椅子上，你一直看着？”
楊鳴點頭。
“沒錯！他背對着我，一直跟石局講話。”
黃少志臉上露出難過的神情。
“既然你都一直看着，爲什麼不過來阻止？”
話音落下，凌南不由自主地看向黃少志。
這句話問得太小兒科！
楊鳴嘆了口氣。
“黃廳長，畢局長正常跟石局講話或彙報工作，我們憑什麼過來阻止？
再說了，我們現在對他們的監控，也是暗中監控，暗中調查。
把他們‘關’在大院裏，也不是針對他們兩個，是針對相關的領導幹部。
而且這種‘關’，只是配合當前的工作而已！
所以，他們還是正常的領導幹部，我們沒有權利剝奪他們正常的工作行爲。”
黃少志臉上露出了不易覺察的笑容，微微點了點頭。
霍剛接過話。
“石局還沒開槍時，楊主任已經往這邊衝過來。
當時，我們也不知道楊主任狂奔的原因，也跟着他往這邊跑。”
楊鳴道：
“我一直看着畢局長的背影，他拔出槍的瞬間，我就往這邊跑。
可剛跑到門口，槍就響了。”
就在這時，苗峯子冒了出來，直接問道：
“凌廳長，我們都對石局和畢局長都實行監控和調查了，爲什麼不下他們的槍？”
凌南怔了怔，擡眼看向苗峯子。
“你們的監控和調查，是正式下文通知石非直和畢如道接受監控和調查嗎？”
苗峯子搖頭。
“沒有，我們對他們倆的監控和調查都還在暗中進行。”
黃少志接過話。
“既然是暗中監控和調查，就不能把他們的槍下了！
楊主任打電話向我請示過這個問題，我也是這麼回答的。”
雖然這個回答確實沒有問題，可楊鳴不由得還是多看了黃少志兩眼。
苗峯子點了點頭，終於無語。
凌南一行看了現場後，又到會議室聽取了聯合調查組及中海市公安局的相關彙報。
儘快查實案子，如果嫌疑人確實是自衛，那就得儘快放人。如果是謀殺，一查到底，絕不姑息！
最後，幾個人來到審訊室。
從窗口往裏看，石非直雖然一臉的疲憊。
可眼睛卻烔烔有神，正接受審訊人員的訊問。
黃少志轉頭對凌南道：
“廳長，我想進去審審他。”
站在旁邊的楊鳴，默默地聽着，沒有聲響。
凌南想了一下。
“好，去吧！既然要審，就要擊中他的要害！
否則，審不出東西的！”
黃少志點頭道：
“好，知道了。謝謝廳長指點。”
於是，黃少志走進了審訊室。
楊鳴和霍剛跟在後面。
看到黃少志的一瞬，石非直整個人頓時僵住。
他沒想到黃少志這麼快就從市裏趕了過來。
調整了一下情緒，石非直瞥了黃少志一眼，低頭不語。
黃少志深吸一口氣，不無惋惜道：
“石局，就沒有更好的解決方式了嗎？
非得動槍不可？”
石非直嚥了把口水，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問道：
“黃廳長，可以給我根菸嗎？”
黃少志掏出煙來，抽出一根遞了過去。
霍剛掏出火機給石非直點上。
楊鳴靜靜地看着，一聲不吭。
石非直猛吸着煙。
過足了煙癮，才一字一頓道：
“如果我不開槍，倒在地上的就是我！
我沒有什麼可說的，該說的都已經說了！
我沒罪！我是自衛！”
石非直說這番話的時候，眼睛不離黃少志，堅定有力！
楊鳴的眼睛在兩個人之間切換。
黃少志微微點頭。
“石局，你是不是自衛，案子正在偵破中。
但畢如道握着的槍，子彈是上了膛的。
說明他拔槍有向你射擊的可能！”
話音落下，石非直頓時愣住。
這是他第一次聽到對自己極其有利的好消息！
心裏不由得一陣暢快，向黃少志瞥去感激的一瞥。
楊鳴和霍剛也被黃少志的話所震住。
黃少志明顯在向石非直透露案情，這是絕對不允許的！
楊鳴意味深長地看着黃少志。
他膽子怎麼這麼大，敢在他和霍剛的面前，向石非直透露案情！
楊鳴拿着的手機，錄音功能一直打開着。
頓了片刻，石非直道:
“所以，如果我慢一步開槍，我就是畢如道的槍下鬼！
我不祈求什麼，只希望你得到一個公平公正的結果！”
黃少志道：
“你放心吧，我們的原則是不冤枉一個好人，也不放過一個壞人！”
……
從審訊室裏出來，黃少志瞟了一眼至始至終不發一言的楊鳴，一語雙關道：
“楊主任，你對案子有什麼想法？”
楊鳴搖了搖頭。
“目前還沒有什麼想法，等着案子的偵破結果吧。”
黃少志道：
“從目前的證據來看，案情已經很明瞭。
畢如道的子彈上膛，就是想要石非直的命！
石非直正當防衛沒有毛病。”
楊鳴長吐一口氣，冷不丁道：
“黃廳長，據我所知，你跟畢如道的關係很不錯！
他每次到省城，第一個請喫飯的都是你！
同時，畢如道更是石非直一手提起來的。
石非直不僅親手把他崩了，你對這個關係密切的部下，也踩水進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