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當時知道是釣魚嗎？”
陳啓東漲紅着臉，搖了搖頭。
“不知道！如果知道，打死我都不會去抓那個現場！”
楊鳴道：
“後來是怎麼知道的？”
陳啓東嘆了口氣，低聲道：
“還是讓我從頭到尾跟你慢慢說吧。”
楊鳴點了點頭，把杯裏的酒喝乾，輕聲道：
“陳哥，咱們邊喝邊說。”
陳啓東點頭，仰頭把杯裏的酒喝了個底朝天。
楊鳴給陳啓東添了酒，再給自己添上。
陳啓東把當年查處馬建行受賄案的經過，慢慢地道了出來。
五年前，省紀委接到實名舉報。
舉報時任南州市副市長馬建行接受企業鉅額賄賂。
省紀委非常重視，立即找到舉報人，對舉報材料進行覈實。
然後，省紀委成立了調查組，對馬建行展開全面調查。
當時調查組分成兩個調查小組，每個調查小組兩個人。
之所以這麼分，就是想分頭調查，儘快完成調查任務。
陳啓東跟苗峯在一組，苗峯子擔任組長。
兩個調查小組深入調查後，卻只查出馬建行受賄不到十萬元，與舉報的一百多萬的數據嚴重不符。
於是，調查組繼續查。
一個星期過去了，兩個調查小組都沒查出新的數據。
就在大家正考慮收兵時，突然有一天上午，小組組長苗峯子對陳啓東說：
“走，我們現在到馬建行的辦公室去。”
陳啓東不解道：
“去他的辦公室幹什麼？”
苗峯子道：
“我不相信，他只受賄不到十萬元，騙小孩呢。
直接跟他交鋒，是人是鬼，我一眼就可看出！”
陳啓東搖搖頭：
“上面不是有過交代嗎？
調查期間，不能觸動當事人。
咱們這樣上門去，不妥吧？”
苗峯子不耐煩道：
“考慮得太多，就會影響調查進度！”
陳啓東道：
“如果真要去，也得先請示過領導吧？”
陳啓東四十多歲，雖然業務不錯。
但運氣不佳，只有虛職副處級別，沒有實職。
苗峯子就不一樣了。
當時苗峯子在省紀委辦公廳信息處任副處長。
進入馬建行受賄調查組，又擔任小組長。
所以，對陳啓東的提醒，心裏很是不悅，翻着眼皮道：
“到底我是組長，還是你是組長？
聽你的，還是聽我的？”
話說到這個份上，陳啓東不再說什麼，老老實實地跟苗峯子往市委市政府去。
十多分鐘後，陳啓東和苗峯子走進了副市長馬建行的辦公室。
此時在座的還有一位三十多歲的男子。
看着苗峯子和陳啓東走進來，馬建行怔了一下，脫口道：
“你們是誰？你們想幹什麼？”
苗峯子看向陳啓東，擺出一副頭兒的態勢。
陳啓東明白苗峯子的意思，就是讓他自我介紹一下他們的身份。
陳啓東清咳了兩聲，介紹道：
“我們是省紀委調查組的，這位是我們的調查小組苗峯子組長，我是組員陳啓東。”
對於兩位不速之客，馬建行有些慌亂。
但很快就平復了下來，高興道：
“歡迎省紀委的領導！”
說着，馬建行分別跟苗峯子和陳啓東握了握手。
瞅了瞅苗峯子，又看了看陳啓東，不解道：
陳啓東沒有吱聲。
他了解苗峯子。
如果這個時候他吱聲，等於搶了她的風頭。
她是組長，一切她說了算！
苗峯子沒有回答馬建行，瞥了一眼坐在沙發上的男子，突然驚喜道：
“老同學，你怎麼在這裏？”
男子微笑着站了起來。
“從你走進來，我就認出了你。
我不出聲，看你能不能認出我。
沒想到，你還真把我認出來了！
真沒想到，竟然在馬市長這裏遇見你。
我過來向馬市長彙報一下我們的工程進度情況。”
陳啓東有點兒懵。
苗峯子突然要到馬建行的辦公室來，他都覺得有點不對勁。
現在又這麼巧遇到老同學，心裏更感到奇怪。
見陳啓東不吱聲，苗峯子介紹道：
“陳哥，這是我的同學俞志強，榮耀集團公司的老總。”
陳啓東點頭道：
“你好，俞總！”
俞志強伸過手來，跟陳啓東握了握手。
“你好！”
馬建行怔怔地站在旁邊。
省紀委的人突然到訪，不是自己有事，就是自己手下有事！
眼下，大概率是自己有事！
他自己被舉報調查，他略知一、二。
只是具體的事宜不知道。
苗峯子跟俞志強打完招呼，看到馬建行在發愣，便笑道：
“馬市長，不請我們坐坐嗎？”
馬建行趕緊道：
“兩位領導請坐，請坐！”
苗峯子直接在沙發上坐了下來。
陳啓東繞過馬建行的身邊，在苗峯子的身邊坐了下來。
看着兩個人落座，馬建行也跟着坐下。
俞志強沒有坐，揮了揮手。
“馬市長，老同學，你們忙吧，我有事先回去了。”
苗峯子擺了擺手。
“老同學，你也坐下吧，很久不見。
借馬市長的地方，咱們老同學聊聊。”
馬建行也道：
“俞總，坐下吧，別急着走!”
俞志強笑道：
“遵命不如從命，不打擾你們的工作就好！”
說着，俞志強在苗峯子的身邊坐了下來。
見馬建行心神不定，苗峯子道：
“馬市長，我們經過這裏，隨便進來看看，沒什麼事情。”
話音落下，陳啓東不由得看了看苗峯子。
她不這樣說還好，這樣說更給馬建行壓力。
又或許她就故意這麼說，對馬建行察言觀色。
馬建行點頭道：
“苗組長，你們在調查什麼案子？”
苗峯子歉意道：
“馬市長，不好意思，現在暫時不能說。”
馬建行道：
“不好意思，我多問了！”
苗峯子微微點了點頭，眼睛落在辦公桌旁邊的一個大編織袋上。
然後，眼睛再往馬建行移過去。
看到馬建行神情有些緊張，不動聲色道：
“馬市長，那麼一大袋的東西是什麼？不會是茶葉吧？”
馬建行瞬間就崩潰了，指着俞志強道：
“這是俞總剛提進來的，我讓他拿走，他不拿。
我不知道他是什麼意思。”
陳啓東頓覺不對，立即起身向編織袋走去。
俞志強不高興地衝着馬建行道：
“馬市長，你怎麼能這樣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