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說長大。
長大這個詞太虛渺,什麼時候算長大呢?有的人大學畢業脫離父母可以是長大,有些經濟獨立是長大,有些人只是到了年紀,腦子一點都沒有,也可以算長大。
時間這個東西很好,它每天都在流逝,人們會從流逝的事中,經歷中,慢慢了解人生的意義和價值。
勝利嗯了聲,準備和哥哥一起回去,就被大手溫暖的大手包裹着,男孩詫異的擡眼看去,好不容易控制的淚水又溼潤了。
男孩看向哥哥,後者垂着腦袋,不知道在想什麼。
蕭念念倒是沒注意兩個的互動,回頭看向熟練哄着小兒子的顧清華,壓低聲音道:“一會我哄睡了他們再回來,你把自立哄着了,記得洗漱。”
顧清華頭也沒擡的揮手,兩人之間的互動就像是老夫老妻一般。
女人拉着兩個男孩回屋,建設和自強也沒睡,躲在牀邊玩花繩。
當然,是建設單方面碾壓自強,自強明顯困得不行,時不時打着哈欠,將腦袋牆上一靠。
兩小孩聽到開門的動靜,建設最先探頭往門口偏了偏,欣喜的起身,將手中的花繩往旁邊一丟,像只青蛙一般半蹲在牀邊,好奇的單手托腮,“後媽,你怎麼過來了?勝利和社會怎麼哭了?不會是你們打他了把?剛纔我就聽到動靜了,就是不敢過去。”
要打肯定是爸爸打的,後媽在睡覺。
他嘚吧嘚吧,煞有其事的點頭,將該說的不該說的全說了。
蕭念念嘆氣,無奈輕笑拍了拍身邊兩個孩子的肩膀,“去牀上把,我今晚陪着你。”
這幾個男孩的感情倒是很好,鋪牀直接鋪了四個。
社會有些不好意思,撓撓頭,“嬸嬸,我們已經沒事了,你趕緊回去休息吧。”
自強已經鑽在被子裏,半趴着,研究兩個兄弟,“爸爸也太狠了,以後我們惹禍絕對不能讓爸爸知道。”
他說着,點了點身側的哥哥,後者一臉認真的點頭。
蕭念念扶額,心累,“我還在這裏呢,你們兩個就商量闖禍的事情。還有,別胡說,只不過是和勝利、社會說了一些家裏的事,他們想家人了。”
哎,這些熊孩子。
社會跟着點頭,拉着弟弟坐在牀邊,兩人不約而同的鑽到被子裏。
女人跟着坐在牀邊,拍了拍保持青蛙蹲的皮猴,故作生氣的冷着臉,“今天還沒過去就想着闖禍,你可真有本事,讓你爸知道,看他怎麼收拾你。”
建設哼唧的嘀咕了聲,邊往自己睡覺位置爬,“我又不是想闖禍,是他們故意找事嘛。”
蕭念念捏了捏他的鼻子。
她盤腿坐在牀邊,擡手將燈關了,輕聲問:“你們聽過西遊記的故事嗎?”
四個孩子齊聲答。
蕭念念來了興致,“行,今晚我心情好,我給你們講個西遊記的故事把,傳說,東勝神洲有一塊神石……”
她不知道講了多長時間,直到口乾舌燥後,才發現幾個孩子紛紛打起了輕鼾。
女人長舒一口氣,透過月光認真看了眼四個孩子,眼中滿是疼惜。
這樣動盪的年代,他們四個都是可憐的孩子。
她坐了一會,才揉着肩膀躡手躡腳的走出去,小心地關上門,生怕吵醒裏面的小孩。
蕭念念不知道,她出去後,勝利和社會沒多久就睜開眼,小小的人眼中,滿是傷感。
“哥。”
勝利輕聲喊。
“嗯。”
社會低嗯了聲,就見弟弟轉過身,失落道:“我以後不會認她。”
勝利之前有多希望過些年回到母親身邊,期待母親來顧叔家接他,現在就有多失望,痛心。
社會沒意見,再次嗯了聲,擔憂道:“也不知道爺爺身體怎麼樣了。”
“哥,我想爺爺了。”
突然,建設的聲音響起,“等爸和後媽放假,帶你們去見你們爺爺啊。”
社會一頓,緊跟着就感受到腿邊有一條腿伸進來,建設的聲音太無辜,直接打破了兄弟兩之間悲傷氛圍。
社會一腳蹬過去,“建設,你太熱,別靠近我。”
“我這是安慰你,自強那個蠢貨今天被嚇到了,抱着我胳膊睡覺呢,我抽不開手。”
勝利關切道:“自強睡了?他怎麼被嚇到了。”
建設閉着眼,長長嘆氣,“本來就困了,因爲你們兩個被我爸打,不對,後媽說沒打,就是你們哭了,他擔心你們纔沒說。”
男孩說着,扭頭,似是回憶什麼,“之前在村子裏的時候,二叔母、二叔奶奶爺爺他們打我的時候,我讓他躲起來。”
他說的輕鬆,來了南亞海這邊,有後媽和爸爸在,沒人會欺負他們。
勝利心中暖暖的,“謝謝你們。”
建設嗨了聲,“咱們是一家人,兄弟!說那麼多幹什麼?對了,你們是因爲想爺爺哭了。”
社會最先嗯了聲,想了想,補了句:“媽媽也沒了。”
建設沉默,他親媽也沒了。
勝利扭回去,靠着牆偷偷抹眼淚,又怕哥哥和建設聽到,不敢哭出聲。
不知道過了多久,建設猛地一拍牀邊,“現在後媽也很好啊,對我們很好,你們親媽沒了,認後媽當媽唄。反正咱們現在是一個戶口上的人了,等於親兄弟!”
勝利和社會會打架,他們四個這一個多月來,打遍軍屬區無敵手,在建設心中,早就認可了他兄弟。
社會沉默幾秒,“不知道嬸嬸願不願意認我們。”
建設不懂,“一個戶口本上的,後媽會不認嗎?我覺得她很喜歡我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