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貴女放肆 >第一百零四章 三月三
    三月三,上巳佳節,一年之中,唯有這一日,被禁錮在深閨裏的小娘子可脫籠而出,與人前肆意歡笑。

    清妧穿着流光溢彩裙步出安樂居時,擡頭看了一眼天色,此刻,天色尚好,然,極遠的西面,似有濃雲飄來。

    路過山池時,清妧腳下微頓,側首瞥了一眼如意居。

    如意居的庭院裏,奴婢們忙碌地來回穿梭,臥房方向卻又莫名的安靜,彷佛彼間的主人還未起身。

    “濃雨?”

    “在,縣主。”

    “昨日讓你辦得事,辦妥了嗎?”

    濃雨輕撓髮鬢,難掩喪氣地答:“回縣主,婢子確將顧三郎邀您同遊九曲湖的事透給如意居的婢子,可——”

    “罷了。”

    自折綿不知所蹤後,顧蘭時便大大加強了如意居內外的防備,如今在如意居伺候的人,全是顧蘭時的心腹,濃雨的那番話,許根本傳不進如娘耳朵。

    盧掌事傾身:“縣主,若如娘不來,可會影響縣主的謀算?”

    若她不來,那今日她就殺不成她。

    清妧輕嘆一口氣,壓下失望走出宅門。

    影壁前停着兩輛馬車,靠前的那輛車相對寬大,靠後面的那輛車略小。

    顧蘭時穿一襲青藍色襦裙,笑意盈盈地立在宅門下。

    “姨母。”

    “今日的阿妧甚美。”

    “姨母謬讚。”清妧笑笑,隨口問起,“怎麼不見如娘?”

    “她已定下婚事,便不該到處亂跑。”

    “姨母說得是。”

    顧蘭時指着靠前的那輛車道:“春色正

    好,阿妧便早些出發吧。”

    “嗯。”

    濃雨推開車門,縮在車壁一角的安如娘急急伸手,指尖抵住雙脣,無聲祈求道:“阿姊,不要告訴阿孃。”

    清妧勾脣,沉默地登上車。

    不久,車駛出安家宅門,上到陵陽大街。

    如娘正身。

    “將才,多謝阿姊。”

    “什麼時候上得車?”

    “四更天。”

    “倒是挺早。”

    “我能出來,阿姊不高興?”

    不,她簡直高興地不知所以。

    然,清妧的無言,卻惹得如娘得意地勾起脣角。

    阿孃以爲派一堆心腹守着如意居她便跑不出來,卻不知如意居是她自小長大的地方,她自有本事來去自如。

    雖阿孃說,她和表哥婚事已定,但她已許久沒好好見上表哥一面,她怕再不見他,他便要忘了她。

    且昨日她分明聽見婢子們私下議論,說表哥送信安清妧,想和她同遊九曲湖,她怎麼可能叫安清妧再勾上表哥?!

    表哥是她的,這輩子除了她,旁的女人別想沾邊!

    想到這裏,如娘攏着衣袖,推開車窗,大風將街上的食香吹進車內,她不由地輕勾嘴角,  待快到九曲湖時,她就輕抖衣袖,讓風把極樂香吹進安清妧的鼻子。

    她思緒飛動時,清妧輕叩車壁,趕車的濃雨推開車門,遞進來一個食盒。

    “如娘,我帶了茶點,你可要喫上一口?”

    “喫。”

    她尚未用早膳,正是餓得難受。

    “阿姊,安樂居的點心甚是不錯。”

    “你若喜歡

    ,便多喫兩塊。”

    如娘大快朵頤時,並未留意到清妧既未喝茶,也未喫點心。

    離九曲湖極近時,風變大了,清妧亦推開一側車窗,舉目遠眺。

    陵陽勝景雖多,但首推得還是九曲湖。

    所謂九曲,是指湖面走勢如游龍,遠遠望去,似是多變的山路,故而得名九曲。

    當湖風把桃花吹進車廂時,濃雨勒住馬車,大喊:“籲——”

    “縣主,九曲湖到了。”說罷,濃雨推開車門,“縣主,請下車。”

    湖邊,垂岸的柳枝在風中搖曳,被大風捲落的桃花瓣鋪滿整片湖面,大片的桃紅柳綠中,鳥兒在天空低鳴,船隻在湖上盪漾,着各色春衣的小娘子在岸邊淺笑。

    清妧正要下車,卻被如娘拽住衣袖。

    “阿姊,且慢。”

    “嗯?”

    “你先把車門關上,我不想讓阿孃瞧見我。”

    “哦。”

    顧蘭時走到車前,略有些不悅地問盧掌事:“怎麼還不伺候妧娘下車?”

    “回時娘,縣主覺得有些冷,說要喝兩口熱茶。”

    “莫不是着涼了?”

    湖堤上,和顧蘭時相熟的貴家娘子招手示意:“時娘,快來一道賞花~”

    清妧推開車窗,在安清如的求乞下,笑着對顧蘭時道:“姨母,你不必等我,若真着涼,我便先回去。”

    “也好,那你自己小心些。”

    說罷,顧蘭時急急奔向湖岸邊,見她走遠,清妧拂袖。

    “還不鬆手?”

    安清如瞬間鬆開手,只見她先一步跳到車門前,猛

    地推開門,向後朝裏怒甩衣袖,飛快跳下車去。

    “阿姊,我先走了。”

    微雨急急探進車內:“縣主,您還好嗎?”

    清妧擡袖捂脣,亦立刻步下車。

    待她下來,盧掌事急忙從袖中抽出一方薰過薄荷葉的錦帕,輕點清妧鼻下:“極樂香的藥效雖猛,可若只是吸入少量,一點薄荷香便可解。”

    “盧嬤嬤,我沒事。”

    正此時,梅娘領着珍娘,自道路一側快步走來。

    “見過縣主。”

    清妧勾脣,對二人淺笑:“珍娘今日甚美。”

    珍娘面色轉紅,摸着發間那支玫紅色的牡丹道:“昨日大風,吹敗一支牡丹,我委實捨不得,便拾起戴在發間。”

    “很美。”

    “縣主今日更美。”

    “會嗎?”

    珍娘見清妧不信,頭如搗蒜:“剛在車上,我推門眺望,湖邊諸多人,可我一眼就瞧見了縣主。”

    “你是瞧見了我,還是瞧見我身上的這襲流光溢彩裙?”

    “這……”

    見珍娘不能答,梅娘急忙打圓場:“有道是人要衣裝,佛要金裝,可若不是佛,便穿上金裝,那也哄不住人。這流光溢彩裙再好,也唯有像是縣主這般尊貴的人兒穿着才合意。”

    “那也未必。”

    說着,清妧輕擡下顎,示意梅娘回身。

    河岸旁,趙家馬車停在清妧身側十數米,只見同穿一襲流光溢彩裙的趙靜娘被婢子扶着,趾高氣昂地步下馬車。

    “安妧娘,我身上的流光溢彩裙比之你的,是不是更

    美些?”

    清妧勾脣,人若非要尋思,神佛救不得。

    “盧嬤嬤,我的帷帽呢?”

    “回縣主,就在婢子手裏。”

    見清妧戴上帷帽,梅娘亦趕忙命人替珍娘戴上帷帽:“縣主,一人遊湖多無趣,若縣主願意,今日便讓珍娘陪在您左右?”

    “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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