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貴女放肆 >第一百三十四章 揣上意
    午後的陵陽城,天光燦爛,然,大明宮的御書房內,卻因爲門窗緊閉,透不進半絲光,顯得十分暗沉。

    牆角几案上的兩盞燭燈,火光忽閃。

    “好一個安清妧,昨日的事朕還沒想好怎麼和她算,今日她又生出新的幺蛾子,她是篤定朕拿她沒轍嗎?!”

    王忠垂眸,攏着袖子不敢發出半點聲音。

    “王忠,你說朕該怎麼罰她?”

    “……”

    王忠斂眉,恨不能此刻地上突然被炸出一個洞,把他埋進去。

    “回陛下,今日是顧時娘身邊的婢子發癲,才叫奉化坊失火,該是和安樂縣主無關。”

    “無關?”

    皇帝勃然大怒,他猛地拂袖,將几案上的茶盞和奏摺盡數揮到地上。

    “那叫富貴的刁奴在奉化坊住了十年,十年都相安無事,卻在今日一朝出事,你敢說和安清妧無關?!”

    “老奴糊塗。”

    “你是真糊塗了。”

    輕輕淺淺的一句話,卻嚇得王忠血色全褪,他急忙撲在地上:“陛下,安樂縣主昨日說,她願進宮爲女官,老奴以爲,陛下不如成全她。”

    “哦?”

    “宮中守衛森嚴,饒是縣主再能折騰,那也鬧不出深宮。”

    皇帝沉吟。

    安清妧說願意進宮時,他並未馬上答應,因一日爲女官,十年不得嫁,他怕真這麼做了,回頭安行洲不痛快。

    可仔細想想,若真允安清妧入宮爲女官,那她的一舉一動就全在他的掌控之下,最重要地是,十年之內,沒人能

    打她婚事的主意。

    “王忠,那你說,朕該送她去哪一宮?”

    “回陛下,縣主身份尊貴,理應留在鸞鳳殿。”

    “呵呵呵……”

    皇帝大笑,皇后才和安清妧生出嫌隙,怕是正在尋機會整治她,他把人送到她眼皮子底下,的確合適。

    “是個好主意,呵呵呵……”皇帝笑得越發大聲,可笑着笑着,他忽而擡起袖,“咳咳咳——”

    王忠垂眸。

    皇帝的身子越發不好了,過去皇帝吞服一顆仙丹,能有三五日的強健,可如今,卻連兩天都撐不住。

    “陛下,可要傳御醫?”

    皇帝再怒:“朕說過多少次了?朕沒事!朕很好!朕不需要看御醫!”

    “老奴知錯。”

    “再去給朕拿一顆仙丹。”

    “是。”

    王忠行到書架,取下一個金盒子。

    爲防萬一,國師煉製的仙丹都要給御醫看過,但這回的丹藥御醫不曾看過,陛下就先服下一顆。

    早間,御醫們急急來求見陛下,說這回的仙丹藥力過猛,不能服用,卻叫陛下賞了一頓鞭笞。

    “陛下,仙丹。”

    皇帝捻起一顆碩大的丹藥,費力地吞嚥下去,須臾,他略顯暗沉的面色驟然間轉成緋紅,皇帝因此流露出些許陶醉。

    又過了好一會兒,皇帝才平靜下來。

    “人都到了嗎?”

    “回陛下,伍廷尉等人已在殿前等候多時。”

    “宣伍硯書。”

    “是。”

    伍硯書進門時,王忠正跪在地上拾奏摺,見此,他的頭埋得更低了。

    “微臣

    拜見陛下。”

    皇帝斂眉,不喊免禮。

    “伍硯書,你可知自己惹出了多大禍事?!”

    “微臣知錯。”

    “錯在何處?”

    “……”伍硯書埋首,“微臣愚鈍。”

    “你不知自己錯在何處,卻說自己知錯,伍硯書,你莫不是在欺君罔上?!”

    “陛下,微臣不敢。”伍硯書急忙大叫,“陛下,微臣雖不知自己錯在何處,但陛下問臣,定是因爲臣做錯了。”

    皇帝怒意微收:“是嗎?”

    “陛下,聖人有言,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微臣以爲,聖人此言說得極是,爲臣者,就該始終忠於陛下。”

    皇帝的面色越發舒坦了。

    點伍硯書進陵陽任大理寺卿,是因爲他所在的府衙刺史多次上表,說伍硯書能力不足,然,他卻記得,伍硯書有過不錯的政績。

    恰逢大理寺卿一職再次空虛,他便命人細查伍硯書,結果發現他並非能力不足,而是不招人喜歡,所以才備受排擠。

    而大理寺卿一職之所以變動頻繁,恰是因爲容易得罪人,誰都不想久待,豈非正合適像是伍硯書這樣脾性的人?

    若他能勝任,自是解決了他的煩憂,若他不能勝任,他便正好把人貶去一個偏遠的地方,也省得總收到參劾的摺子。

    如今看來,點伍硯書爲大理寺卿,是個不錯的決定。

    “伍愛卿,這裏是陵陽,而非你先前待過的山野縣府。在陵陽,類如貴家的後宅事,尤不該當衆審訊。”

    “回

    陛下,微臣原以爲今日審問得是一樁殺人縱火案,審到一半才知曉,此事牽扯了安家後宅事。”

    “既知曉了,爲何沒有退堂,擇期再審?”

    “回陛下,若臣退堂,那大理寺便要落下畏懼強權的污名,若只微臣一人名聲有損,倒也無礙。

    可百姓卻聯想九曲湖上的匪亂。

    如若今日大理寺退了堂,那百姓不止要罵微臣和大理寺畏權徇私,還要罵溱國法度有失,陛下不夠賢明。”

    皇帝心裏的怒氣已然全消,取而代之的是一點興味。

    “伍愛卿,你平了民憤,卻是要得罪安家。”

    伍硯書擡眸,言辭鑿鑿:“溱國是陛下的溱國,安國公深受皇恩,理應處處謹小慎微,否則,便是對不起陛下的信任。

    今日微臣問案,處處遵尋《刑典》,絕無一絲攜私報復。

    只要安國公行得正坐得直,那就算是臣當着溱國千萬百姓的面審問安家事,國公爺也當無所畏懼!”

    “好!”皇帝揚聲頷首,“伍愛卿,起來吧。”

    伍硯書暗勾嘴角,伏首謝恩。

    “謝陛下。”

    真真是被安樂縣主說中了,陛下不滿安家許久,可礙於安國公手握軍權,陛下不得不多許安家三分薄面。

    陵陽城中的權貴急於籠絡安家,更是無人敢和安家作對。

    今日,他察縱火案和安家後宅有關,卻沒有退堂,而是繼續審問,算是將安宅的家醜露於人前,安國公知曉後,難免不快。

    然——

    “伍愛卿

    ,朕記得你一早差人進宮,把安樂請去了大理寺?”

    “是。”

    “爲何要請安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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