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貴女放肆 >第兩百四十章 起鋒芒
    正此時,清妧說:“韓尚書,不如讓小女試試?”

    韓杜衡一時呆愣,過了好一會兒,他才緩過神:“縣主懂得驗屍?”

    “不懂。”

    “……”

    “但小女略通醫術。”

    “這……”倒不是韓杜衡不信清妧,但醫女資質已屬上乘,他不覺得清妧能強過醫女。

    “小女隨廢后在仙遊寺面壁時,常往悲田院,小女的醫術,曾得主持了無大師稱讚,韓尚書不妨讓小女一試。”

    “那便有勞縣主。”

    棺木盛放着大量冰塊,極寒讓範瑩孃的屍身保存良好,只她是從高處一躍而下,昔日豔麗的臉龐,已然變得鮮血淋漓。

    她忽而想起上一世的自己,從那麼高的皇城墜下,死後的模樣,只怕比之範瑩娘,有過之而無不及吧?

    那時,又是誰爲她收了屍?

    一旁,韓杜衡催問:“縣主,如何?”

    清妧急忙收斂心神。

    弘元寺中,除卻主持了無,便屬悲田院的掌院醫術最高明,他曾替範瑩娘診過脈,卻只得出一個模棱兩口的結論,可見範瑩娘身上的毒,要麼中得不深,要麼中得古怪。

    “韓尚書,悲田院的掌院說過什麼?”

    “他說範瑩娘本就傷及根本,若好好調養,數年之內或能有所好轉,可他最後一次替範瑩娘診脈時,卻發現她根本枯死,再無可能。”

    能傷及女子根本的毒藥……

    “濃雨,銀針。”

    “在這兒。”

    清妧離開仙遊寺時,了無送過她兩件東西,一本是

    他自寫的醫冊,剩下一件是一套不常見的銀針。

    其針比之尋常的針更細,更長,故而用時更要謹慎,否則,極可能人沒治好,先被扎得沒了命。

    是以,她雖對行鍼蠢蠢欲動,但始終不敢嘗試,然,範瑩娘已經身死,便她用得不慎,也不會怎樣。

    清妧擡手,將針扎進範瑩孃的神闕。

    須臾,她拔出長針。

    針尖瑩白,一旁的醫女脫口:“無毒。”

    “絕不可能!”謝芙娘尖叫,“韓杜衡,安樂縣主是不是真懂醫術,無人知曉,你讓她來給瑩娘驗毒,你覺得誰能服氣?!”

    韓杜衡不能答。

    清妧卻不管靈堂內的機鋒。

    銀針不發黑,未必是沒有毒,因爲有些毒,就是詭譎到連銀針都驗不出。

    “濃雨,抓只雀兒來。”

    “是。”

    濃雨急步轉身,奔出靈堂,不足半刻鐘,她抓進來一隻極小的雀兒,雀兒在她掌心活蹦亂跳。

    清妧橫起銀針,在雀兒嘴尖滑過,不久,雀兒身癱軟,躺在濃雨掌心抽搐。

    “韓尚書,世間毒藥千萬種,能以銀針探出的毒實則不多,加之範瑩娘中得不是毒,所以即便是仵作來查,也未必能查出。”

    “若範瑩娘沒有中毒,那你婢子手裏的雀兒又是怎麼回事?”

    “因爲範瑩娘服下得,是殺紅顏。”

    醫女驚呼:“竟是殺紅顏嗎?”

    韓杜衡急問:“什麼是殺紅顏?”

    “回尚書大人,殺紅顏是一味藥,無毒,常見於避子藥,此藥雖

    好用,但因爲難尋,十分罕見。”

    “無毒嗎?”

    清妧搖頭:“若當真無毒,雀兒就不會周身抽搐。”

    “縣主,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清妧側首,轉頭問謝芙娘:“芙娘,我聽聞瑩娘爲求子嗣,常用補藥,最近,瑩娘用得是什麼藥?”

    “稍等。”

    謝芙娘快步走到門邊,吩咐家裏的婢子去取藥方,片刻功夫,婢子就送過來一張藥方。

    “安樂縣主,這是我差人去東都求得神方。”

    清妧低眉,在神方上看到了赤芍。

    “韓尚書,謝芙娘,殺紅顏的確沒有毒性,但瑩娘本就虛弱,服用此藥極爲傷身,若和赤芍同用,則藥效加倍,可叫人斷子絕孫。”

    謝芙娘驚得連退數步:“竟是因爲這樣……瑩娘極想誕下孩子,若她知道再不能有孕,當然會滿心絕望。”

    清妧暗歎一口氣,隨即對韓杜衡道:“小女說得準不準,韓尚書若能尋來藥渣,請御醫一驗便知。”

    “好。”說罷,韓杜衡朝謝芙娘拱手,“大皇子妃之死是不是另有隱情,刑部一定會查個水落石出。”

    “我等着。”

    韓杜衡又朝清妧頷首:“縣主,本官急着去大皇子府,便不送縣主回皇城,還請縣主多多擔待。”

    “無妨。”

    韓杜衡急急轉身。

    如果大皇子妃的死真得是一場精心策劃的算計,那麼他必須速速趕到大皇子府,若是晚了,那些個蛛絲馬跡恐叫人徹底抹去。

    神方是范家尋來的,

    但藥是在大皇子府裏煎熬的,能在神方里悄無聲息加入殺紅顏的,只能是皇子妃的身邊人。

    如此說來,大皇子妃死前,在祈願塔最高處厲聲大吼大殿下寵妾滅妻,許不是無的放矢。

    靈堂上,清妧對謝芙娘道:“芙娘節哀。”

    “今日多謝縣主,待此間事了,我再請縣主來范家做客。”

    “若芙娘不介意,我想爲大皇子妃上一炷香。”

    “縣主請。”

    檀香燃起,白煙嫋嫋,扶搖而上。

    隔着朦朦細煙,清妧心底不由地泛起三分兔死狐悲的哀憫。

    範瑩娘是卿雲牧費心求娶來的正妃,這些年亦是他心甘情願地把人供在手心,如今,她慘死,卿雲牧不僅毫無悲傷,還諸多怨念,未免令人唏噓。

    女子之命,哪怕貴如皇子妃,與男子而言,依舊不值一提,這世道對女子,真真是薄情寡性地很。

    “芙娘,小女告辭。”

    “縣主慢走。”

    出了范家,清妧正好撞見範修謹翻出圍牆,他身手不好,翻出來的時候,摔在清妧腳邊,呈四腳朝天狀。

    “範四郎,你這又是鬧得哪一齣?”

    “回縣主,家中煩悶,我去怡紅院散散心。”

    “今日?”

    “今日不好嗎?秋高氣爽,景色宜人,實乃出門的好日子。”說罷,範修謹起身,晃着摺扇越走越遠。

    濃雨忍不住嘟噥:“範四郎這般,就不怕回頭被宰輔大人打死?”

    顯然,範修謹不在乎。

    清妧搖搖頭,準備登車回宮,

    卻見伍硯書迎面而來,他本是步履匆匆,卻在看見清妧時頓步。

    “下官見過縣主。”

    “伍廷尉。”

    “縣主若是不忙,可否借一步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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