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貴女放肆 >第三百二十二章 行路難
    太子被無情地請出大明宮,朝臣們看着他的背影,雙脣抿得越緊。

    見此,皇帝越發不耐:“往日,朝中無大事,你們卻能滔滔不絕,如今,大敵當前,你們又沒話說了?!”

    極靜中,卿雲禮不着痕跡地暼了墨周兮一眼,墨周兮斂眉,提着衣袖走到殿中央:

    “陛下,臣以爲太子願領兵往苦白之心甚是英勇,只苦白軍情危機,等太子帶人趕到,只怕晚矣。”

    “所以?”

    “兵部郎中崔鬱晟足智多謀,他先前在西北任職,和北夷交戰數次,皆大獲全勝,臣舉薦其接替安行洲,領北方軍抗擊夷軍。”

    崔玉坤急忙搖頭:“陛下,晟郎年紀尚輕,對敵經驗不足,恐難當此大任,還請陛下另選賢能。”

    “選誰?”

    “忠武將軍唐峻是安國公親兵,戰功卓絕,由他爲統帥,定能穩住軍心。”

    “呵。”皇帝冷笑,將八百里加急信扔給崔玉坤,“若非唐峻一意孤行,三萬鐵蹄軍不至於全軍覆沒!

    朕沒殺他,已是天大的恩惠!”

    崔玉坤急忙掃過加急信,待他看到魏姜率三萬鐵蹄軍出擊,正是爲救被俘的唐峻,再也不敢說話。

    “崔玉坤,往日你搞虛僞推脫那一套,朕不甚在乎,如今大溱邊境岌岌可危,你難道還要搞這一套嗎?!”

    崔玉坤伏首:“臣不敢。”

    “崔鬱晟是年輕,可前朝末年,在沙場縱橫天下的左右將軍,年紀比之崔鬱晟還要小上幾歲。

    年紀從來不是阻礙男兒於沙場建功立業的阻力。”

    說罷,皇帝略擡眸:“傳朕敕旨,即刻起,封崔鬱晟爲懷化大將軍,統領北方軍。若他能收復苦白,朕就將三軍統帥權交予他!”

    崔玉坤叩首:“微臣代晟郎,叩謝陛下天恩。”

    事情定下,皇帝強壓下去的昏沉又襲向腦門,未免在朝臣面前失態,令本就堪憂的局勢陷入更大的慌亂,皇帝懶懶拂袖:

    “今日先這樣,朕將青陽公主和皓月公主困在鴻臚寺之事,切不可傳出,否則,陵陽難免人心惶惶。”

    “是。”

    朝臣伏首,很快退出大明宮。

    等人散盡,皇帝才雙手撐在几案,意欲起身,然,他人未站起,反而整個人沉沉地栽了下去。

    王忠大駭:“陛——”

    “閉嘴。”

    “……是。”

    “宣葛潘。”

    “陛下,葛太醫尚在家中養病。”

    “那就宣——”

    宣誰呢?

    邊境危急,朝野震動,若此刻他龍體有恙的消息傳出,對大溱,是重創,對韓國和北夷,卻是鼓舞。

    “宣安樂。”

    “是。”

    王忠悄然走出大明宮時,卿雲禮和崔玉坤也將將攜手走出皇城,此時,細雪已經變作鵝毛大雪。

    崔玉坤拂袖,示意奴僕退後,然後,他親自接過車伕手裏的馬登,放到車前:“三殿下,下官扶您上車。”

    “恭喜岳父大人。”

    “若非有三殿下,崔家不能有此榮耀。”

    “可惜,太子沒有被廢。”

    “三殿下儘管放心,

    崔家暗下定會全力尋找離郎,待尋到他,便公羊植信誓旦旦,也救不了太子。”

    “找到人再說吧。”

    他總覺得,以崔家之能,未必能找到崔鬱離。

    卿雲禮踏上馬登,準備登車,卻聽崔玉坤說:“三殿下,顧三郎傳來消息,說韓人虜獲安行洲後不肯立刻誅殺。”

    “安行洲是難得的將才,若能歸順韓國,與韓是如虎添翼,若不能,亦可拿他和溱國做籌碼,若是本殿,也不想殺他。”

    “可安行洲不死,豈非留下禍患?”

    “身爲主帥被俘虜,三萬鐵蹄軍又盡數被屠殺,以安行洲的秉性,早該自裁以謝天下,他不死,是因爲心中尚有掛念。”

    “殿下是指……安樂縣主?”

    “恩。”

    “那三殿下是要殺了安樂縣主?”

    卿雲禮橫眉,眼神不悅地瞪向崔玉坤:“本殿是不是說過,安清妧對本殿另有用處,暫時不能死?”

    “下官知錯。”

    “岳父大人,要拿住一個人,不是隻有殺人一途。”說罷,卿雲禮推開車門,坐進馬車,“回府。”

    車伕拿起馬鞭,翻身上車,須臾,馬車“嘚嘚”,駛向陵陽大街。

    卿雲禮推開窗,伸手,以掌心接住一片雪,當雪花融成冰水,他輕輕勾起嘴角,露出一點微笑。

    天下,終將是他的。

    車駛進太平坊,經過七風居門前,卿雲禮開口:“停車。”

    他撐着黑色的油紙傘,親自敲開七風居的門。

    小二攏着袖子,一邊懶懶

    地打着哈欠,一邊有些不耐煩地說:“客官,這個點,七風居打烊了,請您明日趕早。”

    “我要一壺相思望。”

    小二凜眉,剛要罵人,卻發現來得人居然是三殿下,他急忙躬身:“原來是三殿下,請您稍等,小的立刻去打酒。”

    “有勞。”

    鸞鳳殿偏殿,流螢替清妧上完藥。

    “妧娘,雖然這傷摔得不重,但也得好生將養兩天。”

    清妧不答,轉頭瞥窗外,大雪遮天蔽日。

    “淺雨,濃雨,你們沒有話要說嗎?”

    濃雨一臉茫然,本能地搖搖頭:“沒有——啊——淺雨,你作甚掐我?!”

    “……”

    “呵。”

    清妧慘笑。

    她懷疑過卿流景,可那點子懷疑只要對上他的星星眼,她便懷疑不下去,於是,就有了此刻的大錯特錯。

    世人皆是他棋盤上的芻狗,她憑什麼覺得安家能例外?

    清妧恨不能捶死自己,可她不能死,阿爹在韓人手裏,若她死了,天下還有誰,能救阿爹性命?

    想到這裏,她意欲起身下榻,流螢急上前阻攔:“妧——”

    “別攔我。”

    “……是。”

    不久,流螢提着更燈,在前面照路,淺雨和濃雨一左一右,扶着清妧,三人沉默地往永福宮走。

    遠遠的,她看見永福宮的燈未滅,可等她走到廊下,素娥領着幾個宮婢,攔到迴廊下。

    “縣主,請留步。”

    “素娥姑姑,我有事求見貴妃娘娘。”

    “貴妃娘娘已經安歇。”

    清妧指尖一緊,朝

    素娥屈身:“素娥姑姑,拜託。”

    素娥沉默片刻,搖搖頭:“縣主,婢子知道您想求什麼,但娘娘讓婢子轉告縣主,如今,不管縣主求誰都不抵用。”

    “……”

    是,她來之前就猜到,惠貴妃不會見她,可不能因爲她知道惠貴妃不會見她,她就不來了。

    “濃雨。”

    濃雨立刻鬆開她,上前兩步,點住素娥等人的穴道。

    而後,清妧大步向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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