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貴女放肆 >第三百四十九章 鼠有皮
    極致的靜默。

    直到大明宮外,傳來一道反問:

    “爲何不能?”

    皇帝,朝臣皆循聲望去,范家四郎跪在高檻外:“陛下,小僕範修謹有滔天大冤,請求上殿。”

    “……”

    皇帝恨不能拂袖,怒吼一聲“滾出去”,因爲上一次聽見這聲音,大溱失去了國之宰輔範含章。

    要不是沒了範修謹,溱國朝堂怎會變成現如今的模樣?!

    可皇帝吼不出來,他越想說話,後腦勺越是生生作痛,就在這時,安行洲笑着朝殿外招招手:

    “四郎,進來吧。”

    範修謹躬身進殿,進來後,他不着急對着皇帝跪下,反倒朝卿雲禮拱手作揖:“三殿下,小僕回來了。”

    “……”

    卿雲禮之面色,頃刻間變得一言難盡。

    皇帝和朝臣的目光,變得越發錯愕,他們看出範修謹和安行洲有些交情,卻沒料到他和三殿下也有交情。

    這時,謝容時故作驚訝地擡起頭:“四郎和三殿下相熟?”

    只見範修謹微微一笑:“回謝郎中,小僕原和三殿下不熟,只范家失勢,小僕被逐出門,三殿下憐憫小僕,不僅贈小僕房舍,還爲小僕謀了一份前程。”

    “什麼樣的前程?”

    “陪崔督軍,去苦白。”

    謝容時目登時露出興味:“三殿下讓四郎去苦白,難道是給崔督軍牽馬嗎?”

    “咳——”

    有朝臣繃不住,笑點笑岔氣。

    莫怪謝容時說得這般難聽,範修謹身無功名,又被范家逐出門,論其處境,不如一隻過節老鼠。

    然,範修謹絲毫不介意,他甚至略略擡起頭,笑着問卿雲禮:“三殿下,您是讓小僕去牽馬地嗎?”

    卿雲禮暗咬牙:“範四郎,休要胡說,否則——”

    不等卿雲禮說完,範修謹猛地擡起腳,朝着地面重重一跺:“三殿下向來禮賢下士,謝郎中可不能埋汰了三殿下。

    還有,三殿下請小僕去苦白,是因爲忠武將軍唐峻自視甚高,除卻國公爺,誰也不放在眼裏,殿下怕唐將軍不上當,這才哄小僕去苦白當誘餌呢。”

    羣臣之神色瞬間轉爲肅穆,韓杜衡凜聲問:“什麼誘餌?”

    “家父範含章曾對唐將軍有救命之恩,小僕若能到苦白城一遊,唐將軍定會把小僕視爲自家子侄。

    若小僕不慎被人擄走,唐將軍如何都要拼死相救,這般,三殿下不就能用小僕釣上一條大魚了嗎?”

    “一派胡言!”卿雲禮怒駁,“範四郎,假若範老真對唐將軍有救命之恩,那他不該是救你,而是殺你!”

    韓杜衡頷首:“對。”

    范家之敗,皆在範四郎,唐峻沒理由護他。

    “呵。”範修謹又笑,“敢問韓杜衡,范家事如果沒有人特別告知唐將軍,以陵陽和苦白的距離,唐將軍何時能知?”

    “這……”

    唐峻的家眷全在苦白,如果范家不寫信給他,陵陽不會有人刻意去告訴他,范家發生過什麼。

    但——

    “範四郎,空口白話,不足爲信,如果你沒有確鑿證據,本官和朝中大人無法相信你將才所言。”

    “若小僕有呢?”

    卿雲禮心下陡然一緊,他立刻回想,自己是否曾經落下過把柄?

    紅衣坊的宅子是顧家一遠親贈給範修謹的,他要範修謹做什麼,俱是讓顧浥塵轉述,範修謹手裏不可能有鐵證。

    正當卿雲禮篤定時,範修謹從容地從衣袖裏掏出一沓密信:“這是曹將軍寫給韓軍將領陸霆的密信,請諸位大人傳閱。”

    照理,密信應該先呈給皇帝御覽,可範修謹其言太過聳人聽聞,韓杜衡顧不上,先接過密信查看。

    每封密信都不長,但內容十分明確。

    曹嚴在信上說,韓人來訪時,他會伺機調開守衛,讓韓人能順利擄走範四郎,而後,唐峻必定帶人追擊。

    一旦唐峻追出,就會落人韓人設下的圈套。

    而後,曹嚴會親去尋安國公,自薦去救人,但安國公絕不會讓他孤身犯險,必會和他一同離城。

    屆時,他將助韓人,拿下安國公。

    韓杜衡瞠目結舌地掃完全部密信,然後轉手,傳給其餘朝臣,等朝臣皆看完,密信才被遞給王忠,呈給皇帝。

    此時,易章已被氣到老臉通紅,他憤怒地衝出來:“曹嚴,你是溱國將領,深受隆恩,怎能勾結韓人,背叛大溱?!

    你可知一旦溱國沒了安國公,勢必軍心不穩,而韓國和北夷必定會趁此機會,對溱攻城略地?!”

    曹嚴緩緩擡起頭,此刻的他,臉上再也沒有身爲歸德中郎將的意氣風發,只有慘敗後的頹喪。

    當安國公領着三萬鐵蹄軍殺回苦白城的剎那,曹嚴就握不住手裏的刀,因爲沒有人比他更清楚,安行洲有多麼不可被戰勝。

    且安行洲親眼看見他射殺唐峻,他本該在拿下他的瞬間就斬殺他,他不殺他,是爲把他帶回陵陽,揭發崔家,以及崔家背後的三殿下。

    他該和盤托出嗎?

    曹嚴暗擡眸,目光悄無聲息地略過卿雲禮,他在卿雲禮的眼底看到了冷漠的殺意,然後,他慌忙垂下眼。

    他不敢說。

    安國公忠義,他若不說,死得只有他,可三殿下和崔家不同,他若說了,他、他的家人,都會死。

    易章看曹嚴不肯答,氣得衝上去,揪起曹嚴的衣領怒問:“回答本官!”

    “……”

    沉默中,範修謹噗呲一聲,然後勾住易章的手臂,笑言:“易御史莫要着急,曹建軍不答,小僕替他回答。

    曹將軍當然知道!

    他知道國公爺被俘,鐵蹄軍必定震怒,無論如何要去救國公爺,所以曹將軍面上攔阻,背地裏卻給北夷發送信號,要北夷人速速趕去,滅殺鐵蹄軍。”

    “北夷?曹嚴不是勾結韓人嗎?怎麼又扯上了北夷?”

    “因爲國公爺再強悍,只有一人,真正令北夷和韓國聞風喪膽的,是三萬鐵蹄軍,而以韓人之能,之膽色,滅不了鐵蹄軍。

    韓人不行,北夷卻可以,所以曹將軍一邊和韓人狼狽爲奸,一邊和北夷沆瀣一氣,韓人俘獲國公爺,引出三萬鐵蹄軍,北夷人便趁機滅殺。”

    說着,範修謹正身,朝立在高階上的卿雲禮深深躬腰:“三殿下人在陵陽,卻能決勝於千里之外,殿下之謀略,實乃令小僕欽佩不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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