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貴女放肆 >第三百八十五章 斬萬侯
    窗外,冷風越悽悽,屋內,爐火暖融融。

    卿流景勾着清妧的手,滿目春情。

    “我是阿妧最重要的人?”

    “……”

    將才對着阿爹,她自然而然地脫口,如今回過神,再叫她對着卿流景,把這話重說一次,她如何說不出口。

    “睡覺!”

    卿流景眨眨眼,又問:“對阿妧來說,我和岳父一樣重要?還是要略略更重些?”

    眼看這人要得寸進尺,清妧氣得低吼:“卿芳君,你夠了!你若不想睡,那我便隨阿爹歸家了!”

    “睡。”

    卿流景乖乖閉上眼,眼角的笑意越發濃郁。

    了無曾說,世間諸事皆是一體兩面,譬如痛楚和歡愉,但他對這話多嗤之以鼻,若如他所言,那他爲何只痛楚,卻不見歡愉?

    最無望的時候,他以爲自己此生和歡愉無緣,許至此都不知歡愉爲何物?

    然,今夜,當清妧當着那麼多人的面,對她最敬重的父親斬釘截鐵地宣告,他和她的父親一般重要時,他才終於第一次嚐到歡愉的滋味。

    絢爛如夏花,只一瞥,便永生難忘。

    “阿妧,我給過你退開的機會,是你不要的,所以以後,即便你後悔了,我也絕不會撒開手。”

    “好。”

    伴着這一聲比綠水更柔情,更高山更厚重的“好”,卿流景再次沉入夢鄉。

    這一夜,他的夢裏沒有澆不滅的大火,沒有嚎不盡的痛哭,沒有亮不了的永夜,這一晚,他的夢裏只有漫天星辰,和安寧祥和。

    不知過去了多久,星迴悄躬身:“郡主,王爺睡着了,您要不要——”

    清妧低眉,瞥着被卿流景緊緊勾住的指尖,笑着搖搖頭:“他難得安眠,我若走開半步,說不得他又醒了。”

    “是。”

    星迴亦笑。

    王爺因毒發而痛不欲生的時候,他真真是恨死了害王爺毒發的郡主,可此刻,看着王爺從未有過的平和睡容,他又覺得,王爺能遇上郡主,真真是再好也沒有的事。

    “那奴和若谷擡張小榻過來?”

    “好。”

    須臾,一張雖小,但十分舒服的小榻被放在臥榻旁,清妧橫上小榻,星迴吹滅燭火,然後和若谷退出了臥房。

    片刻,清妧亦睡着了。

    院外,飛揚大雪下,安行洲目光復雜,許久,他對着暗沉的天幕,發出一聲無人聽得清的呢喃:

    “嘉娘,你說阿妧更像我,她還真是像我……”

    嘆罷,安行洲面色一變,惆悵盡消,肅殺突起。

    習昴謀逆被誅,先先帝病重不治駕崩,其間存有多少不可追查的隱祕,他心裏有數,亦如他早已猜出,習昴甘於被誣陷謀逆,是爲江山微固。

    前朝末年,柳家荒淫無道已至百姓疲憊不堪,江山將將重穩,戰亂若再起,百姓如何經不住。

    他以嘉娘病故,萬念俱灰爲由,上請駐守苦白,先帝亦怕他長留陵陽生出事端,於是立刻應允。

    這一去,便是十數年。

    如今,先先帝之子長大成人,有了睨睥天下之謀,他身爲先先帝的馬前先鋒,如何不能再沉默。

    加之阿妧心悅逍遙王,死也不願意放開他,那作爲心有愧疚的父親,他自也不能袖手旁觀下去。

    既於公於私,他都該動,那就動!

    “南宮文軒?”

    “末將在。”

    “埋伏在逍遙居外的各家耳目們,你們是打算任何他們窺探下去,還是出去告訴他們,有些人,哪怕是貴如王謝,都動不得?”

    南宮文軒勾脣:“回國公爺,若非安十一突然帶人闖入,末將多已帶人將他們驅走了。”

    “所以是本帥的錯?”

    “末將不敢。”

    “只驅,不足以震懾蠢蠢欲動。”

    “國公爺的意思是?”

    “殺。”

    南宮文軒指尖一顫,差點脫口叫好,他強行壓下雀躍,謹慎道:“國公爺,世家之力盤根錯節,若出手狠了,只怕——”

    “怕什麼?!如果他們有怒,儘可以來質問本帥!”說着,安行洲略勾脣,“如果,他們敢的話!”

    他們怎麼敢?

    想當初,不論郡主在城裏如何囂張跋扈,先帝和世家只敢怒罵,就可見皇室和世家有多怕安國公。

    畢竟安國公曾是打下溱國江山的猛虎,其在沙場上的戰績,至今無人可破。

    “安十一!”

    “卑職在。”

    “傳本帥令,逍遙居方圓三裏,但有窺探者,就地格殺!”

    “是。”

    安十一急退,速度之快,和將才幾番纏鬥,就被恨西風一衆暗衛輕易拿下的他,恍如兩個人,南宮文軒和暗衛們不由地露出驚詫。

    見此,安行洲驕傲道:“安十一卸甲前,曾是鐵蹄軍將領之一,論單打獨鬥,他不及你們,但比沙場殺敵,你們不及他。”

    “誰說的?!”習凜冷聲反駁,“恨西風能不能敵過鐵蹄軍,比過才知道!”

    說罷,習凜揚刀:“所有人,跟我來!”

    數十道黑影,瞬間消失在茫茫大雪。

    安行洲擡眸,幽深的目光裏隱含讚賞:“倒是有幾分習昴年輕時的樣子。”

    南宮文軒笑問:“不知國公爺可願栽培?”

    “呵。”安行洲目光一冷,“你家主子明日有大計劃,你不快去肅清城裏的混亂,卻有空在本帥跟前插科打諢?!”

    南宮文軒急躬身:“末將告退。”

    逍遙居復歸靜謐,安行洲雙手後背,扭頭望正房,房中燭火將將被吹滅,兩個奴婢攏門退出。

    他目光微滯,心道,卿流景病重至此,當沒氣力做些不該做得吧?

    萬一——

    一想到卿流景那雙比狐狸更狡猾的眼,安行洲就後悔剛纔沒狠下心攔住阿妧,如今,卻叫她羊入虎口。

    “唉……”

    嘆息未落,安行洲的眼裏已盡是殺意!他人在陵陽,竟還有人敢半路截殺阿妧,真真是活得不耐煩了!

    天色越晚,百姓於溫暖的被褥,睡得一無所知,逍遙居四周,陵陽城各陰私角落,殺戮纔剛剛開始。

    這一殺,殺到天色將明才堪堪停下。

    當百姓起身,爲新一天奔忙時,鐵蹄軍託着數百屍身,靜默地穿過西城門,去冷山後的亂葬崗拋屍。

    五更天,一隊禁衛軍敲鑼打鼓,從陵陽大街最北,一路向南:“今日新帝登基,全城百姓於辰時三刻前,到皇城叩拜新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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