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貴女放肆 >第四百零一十章 匕不見
    衆人目光齊聚惠貴妃。

    “憶流閣坍塌後的次日,逍遙王曾毒發,先皇急招太醫療爲王爺治病,此事,太醫療留有記錄。”

    “南宮將軍,勞你走一趟太醫療。”

    “好。”

    南宮文軒狂奔而去。

    卿流景從回憶中清醒,笑着對清妧低言:“阿妧不必擔心,都過去了。”

    怎可能過去了?

    長恨花之毒一天不解,這樁事就一天不可能過去!

    不過,既知道長恨花是襲美人所下,那麼循着她,是不是能找出更多關於長恨花的祕辛?是不是因此能尋到解毒之法?

    清妧的心,驟然間激盪,她輕擡下顎,目光熱切地盯着南宮文軒消失的方向。

    不到兩刻鐘,他去而復返,將當年的出診記錄呈於公堂。

    韓杜衡低眉,見記錄上寫着,二殿下於深夜發病,葛潘並數十醫正輪番探脈,最終斷定二殿下身中劇毒。

    劇毒兇猛,不等太醫療配出解藥,二殿下已性命垂危。

    看到這裏,韓杜衡擡眸,一邊命人將記錄送於百官傳閱,一邊問惠貴妃:

    “娘娘,記錄上說,二殿下曾性命垂危,如果毒是襲美人所下,那麼二殿下又是怎麼轉危爲安的?

    除非,娘娘知道怎麼解毒。”

    惠貴妃勾脣:“不愧是刑部尚書,能暼一葉而知秋。

    不錯,睿王肯留本宮一條命,甚至在登基後封本宮爲婕妤,是因爲本宮拿解藥和睿王做了交換。”

    “睿王爲什麼又想救逍遙王了?”

    “先皇龍體不適,決議立逍遙王爲太子,睿王不想讓逍遙王繼位,這才生出殺逍遙王的心思。

    可惜,此事功敗垂成。

    那時,先皇已隱隱猜出,害逍遙王的人不是別人,正是睿王,可是先皇日薄西山,無力救二殿下。

    於是,先皇退而求其次,祕密召見睿王,以傳位遺詔爲交換,讓睿王饒逍遙王一命。”

    “原來如此。”

    皇位的更迭,最忌名不正言不順,睿王若能奉遺詔登基,那麼百官必會毫不猶豫地擁立他爲帝。

    “娘娘的話,倒是說得通。”韓杜衡如此言道,“只一點,娘娘不曾下毒,卻爲何知道怎麼解毒?”

    “本宮曾是襲美人心腹,奉命收拾書房時,不小心碰開一處暗格,在裏面發現了一本《毒經》。

    睿王問本宮是否對逍遙王下毒,本宮立刻想到那本《毒經》,因此猜出是襲美人下毒。

    本宮當時想,不管襲美人爲何要下毒,她既然能狠到對年幼的逍遙王下毒,那麼下得一定是最最毒辣的毒。

    本宮把這種毒的解法給了睿王,不久,逍遙王轉危爲安。”

    韓杜衡頷首,目光掃過一衆朝臣:

    “十二年陸員外郎因督建不力,使憶流閣坍塌,至襲美人並一百四十宮人慘死一案,本官審問到此,以爲事實幾已明朗,不知堂下人是否存有疑義?”

    “……”

    漫長的寂靜。

    倒在地上的卿天九屏住呼吸,他在等,等有人質問韓杜衡,憑什麼能以惠貴妃的一番空口白話,定他的罪?

    便她是人證,那物證又在哪裏?

    可他等了許久,也沒有等到一個朝臣爲他辯解。

    “如若無人有疑義,那本官宣判了。”

    不!

    他是皇帝,怎麼叫一個臣子判罪?!

    卿天九思緒飛轉,難道偌大的朝堂,當真沒有會爲他辯解的人了嗎?

    不,還有一個!

    卿天九腦袋微斜,望向自己的兒子,卿雲禮。

    枉他以爲這個兒子是聰明的,卻不想,他到現在還沒發現,一旦叫韓杜衡做出宣判,那將意味着什麼?!

    “蠢!”

    卿天九衝卿雲禮憋出一聲罵,罵聲傳到卿雲禮耳朵,他先是覺得憤怒,但接着,他覺得不對勁,他在父皇的眼底看到了警告。

    警告?

    他即將被卿流景拖下神壇,竟還敢警告他?!

    卿雲禮正覺諷刺,心底卻靈光一閃。

    不對,一旦叫韓杜衡當堂宣判,父皇的皇位不是正言順得來,那是不是說,他的兒子們全沒有資格承繼皇位?

    卿雲禮終於跳了起來。

    “且慢,朕有疑義!”

    一轉眼,午時過去了,原本天空最是大亮的時刻,卻陰沉如夜。

    鐵蹄軍們不知在何時提起了更燈,那忽明忽暗的燈火,在風雪交加的皇城前,猶如亂葬崗的點點鬼火。

    韓杜衡拍響驚堂木:“哐——”

    “三殿下,請問您有何疑義?”

    “溱律有言,刑官定案,動機、人證、物證,三者缺一不可,雖母妃說得頭頭是道,卻到底不見物證。

    如此情形,韓尚書若是做出宣判,難免草率。”

    韓杜衡低眉。

    刑官皆知,陳年舊案最是不好審,因爲時隔太久,物證難尋,但——

    “三殿下說得極是,此案問到此處,獨缺物證,但對於陳年舊案,溱律另有一條,如果案情的因果足夠完整且合理,刑官可以做出宣判。”

    “韓杜衡——”卿雲禮揚聲,“朕知溱律,你說的這一條,是有適用前提的!難道你覺得母妃編出的故事,也能適用嗎?!

    若是,那你和那些草菅人命的昏官無甚區別!”

    “……”

    韓杜衡不能駁。

    他是可以強行宣判,但他能判得有限,他能還陸家清白,能定墨方兩家的罪,卻不能強定皇帝的罪。

    “墨尚書,方大人,十二年前,你們合謀害死襲美人並一百四十宮人,是不是受睿王指使?”

    高臺下,方靖雲被打到出氣比進氣多,根本不能說話,高臺上,墨周兮輕斂眉目,彷佛入了定。

    “墨尚書,回答本官!”

    墨周兮擡眸。

    他當然是受了皇帝指使,否則,他怎敢謀害后妃和儲君?

    承認,他必死無疑,不認,或能逃過一劫。

    “不是。”

    韓杜衡暗歎,他問之前已有計較,開口問不過是心存僥倖,可惜,墨周兮不是蠢人,還是否認了。

    他眼神微斜,悄覷逍遙王。

    王爺此番大動干戈,自不可能是爲安家一婢子鳴不平,他謀得是陛下昔日登基登得名不正言不順,如此,他纔有機會順理成章地成爲新帝。

    然,證據不足。

    此間種種,落在清妧眼底,讓她不由地皺起了眉,她心裏的無力,一如韓杜衡此刻的無力。

    但他們的無力,難及芳君。

    想到這裏,她側身安慰:“芳君,來日方長,有些事,今日謀不成,不妨等來日,天理昭昭,總有真相大白的一天。”

    卿流景輕笑。

    他等得,但仇人卻等不得,是以,今日,真相必須大白,不過——

    “韓尚書,貴妃所言是虛是實,暫且不論,陸家蒙冤當是一清二楚地吧?”

    “是。”

    “既是如此,韓大人可以宣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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