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貴女放肆 >第四百十四章魅如鬼
    天色愈沉,雪色愈寒,百姓無聲地哈着熱氣,眼睛一轉不轉地看着九尺公堂。

    蘭嬤嬤擡眸,眸色堅毅:

    “韓大人,奴家當日是從西昴門的偏門進得皇城,大人若不信,儘可以查閱當年的進出記錄。”

    韓杜衡朝伍硯書頷首:“伍廷尉,勞煩你走一趟。”

    “是。”

    “若你確實來過皇城,爲何王總管不曾見過你?”

    “回大人,那一日,奴家和教坊十七姐妹受先皇后傳召,入宮獻舞,宴席將開,宮人突然告知奴家,獻舞取消,並命奴家們速速出宮。

    是以,王總管不曾在宴上見過奴家。”

    王忠急忙點頭:“韓尚書,確如小蘭花所言,宴席將開時,先皇改了主意,是老奴去宣得敕旨。”

    “那一日,王總管在不在宴席上?”

    王忠急忙搖頭:“老奴身份低微,不夠資格上殿。”

    韓杜衡低眉,尋思片刻,對蘭嬤嬤言道:“若你不曾上殿,那麼殿中發生過什麼,你當一概不知纔對。”

    “是,奴家本來沒可能知道,但奴家將出宮門,鸞鳳殿的掌事嬤嬤追上來,說是先皇后想見奴家。

    於是,奴家又折返。

    往後宮去的路上,奴家被一隊禁衛軍攔住,他們問奴家,有沒有撞見過一個四五歲的小郎君?

    奴家說沒有。

    之後,奴家又一連遇上三次盤問,那些禁衛軍拿着刀,嚷嚷着說,務必要找到那習家小郎君,將其誅殺。

    奴家嚇得不得了,想着要快點趕到鸞鳳殿,就在這時,奴家聽見掌事嬤嬤驚叫,小殿下,您怎麼在這裏?

    奴家低頭一看,發現陰暗的溝渠裏趴着兩個小郎君,那小殿下指尖點住雙脣,讓掌事嬤嬤噤聲。”

    “你說的小殿下可是逍遙王?”

    “是。”

    韓杜衡側首,目光轉向卿流景:“王爺,那一日,您在大明宮上?”

    “算是。”

    韓杜衡略皺眉:“下官愚鈍,不知王爺說的算是,當如何解?”

    “本王不該在,但本王貪玩,瞞過一衆宮人,躲在大明宮的暗道偷窺,所以才答韓尚書,算是。”

    “也就是說,宴上一切,盡在王爺眼底?”

    “嗯。”

    這話落在卿天九耳中,叫他氣得差點咬斷舌頭!

    那會兒的卿流景十分年幼,若他知道習昴是怎麼死的,如何能在後來對上他,不露半點聲色?

    此子只怕根本不是人!

    韓杜衡該直接問逍遙王,宴上發生了什麼,但,王爺亦年幼,哪怕他說出一切,依舊不能取信於人。

    “是王爺救了習凜?”

    “本王見不得上千禁衛軍緝拿一個孩童,所以幫了他一把,後得掌事嬤嬤點撥,本王把習凜帶去了冷宮。”

    冷宮不止偏僻,還荒涼,禁衛軍除非將其掘地三尺,否則極難在裏面找到一個半大不大的孩子。

    “難怪禁衛軍,刑部,大理寺合力,都找不到人。”

    卿雲禮冷笑:“二兄好本事,小小年紀就知瞞天過海,窩藏欽犯。”

    “三弟過譽,本王雖然幫了習凜一把,但他能活着,卻是因爲禁衛軍怕被主子責罰,謊報習凜不慎落水,淹死了。”

    說着,卿流景挑眉:“皇伯父,是吧?”

    “……”

    羣臣的目光因卿流景的問,聚向卿天九。

    陸家冤案中,韓杜衡未能問出背後人是不是睿王,但羣臣和百姓心裏早有判斷,此時,即便誰都不知道習家一事真相如何,但所有人隱隱覺得,習將軍是冤枉的。

    可習將軍有平定天下之功啊!

    若他真是被冤死,那溱國的皇帝未免也太荒唐!

    臣民的目光,如同一道灼熱的大火,烤得卿天九五內俱焚。

    當年,習昴帶習凜赴宮宴是意外,他沒有命人攔下習凜,是因爲他年幼,想着等習昴死了,一併誅殺。

    誰知,他逃了!

    事後,習家謀逆罪定,他生怕真相敗露,不敢大張旗鼓地搜尋習凜,只能命人暗中搜尋。

    找了三日,下面人來報,說習凜落水身亡,他沒有深究,竟不想,下面的人敢謊報!

    該死!

    這偌大的天下,真真是人人該死!

    韓杜衡攏袖輕咳,臣民的目光回到公堂。

    “蘭嬤嬤,你就是在這個時候見過的習凜?”

    “是。”

    “呵。”崔玉坤冷笑,正要說話,卻見韓杜衡飛快沉下臉,他急忙拱手,“韓尚書,本官有疑義。”

    “崔尚書哪裏有疑義?”

    “蘭嬤嬤撞上逍遙王是晚上,王爺和習凜又藏於溝渠,當年蘭嬤嬤不過匆匆一瞥,如何確信當日所見之人,便是今日堂上人?”

    “崔尚書是覺蘭嬤嬤或認錯人?還是覺得眼前的人許根本不是習凜?”

    “都有可能。”

    “非本官要爲習凜辯駁,隻眼前人不是習凜的可能性極小,因假扮一個欽命要犯,一不留神便是身首異處。”

    “好,即便撇除一種可能,那麼另外一種呢?韓尚書也能代爲撇除嗎?”

    “不能。”說罷,韓杜衡拿起驚堂木重重一敲,“蘭嬤嬤,時隔多年,爲何你敢肯定,眼前人是習凜?”

    “回尚書大人,奴家撞上習郎君是在晚上,但掌事嬤嬤手裏提着更燈,奴家把人看得一清二楚。

    另外,陵陽城認識奴家的人都知道,奴家別的本事沒有,卻能記得只有一面之緣的人。

    奴家清楚地記得,習郎君右側眉角生着一顆月牙狀的紅痣,尚書大人不防命人看一看,就知道奴家認沒認錯人?”

    寧寺正立刻上前,撩起習凜一側碎髮,只見他眉角上果然生着一顆紅痣。

    “韓尚書,有痣,狀如月牙。”

    韓杜衡頷首,轉而問崔玉坤:“崔尚書,如此,你還有疑義嗎?”

    “……”

    他當然有。

    當年,蘭嬤嬤許根本沒看到習凜眼角的紅痣,她知道,是因爲有人告訴她,習凜眉角生有紅痣。

    這一點,韓杜衡心知肚明,但,蘭嬤嬤憑紅痣認人是事實,他的懷疑卻是毫無根據的揣測。

    “暫且沒了。”

    “甚好。”韓杜衡再拍驚堂木,響聲之後,他問,“蘭嬤嬤,關於那一夜,你還有什麼要告訴本官的嗎?”

    “奴家快到鸞鳳殿時,遠遠地看到先皇后立在丹墀前的高階,身上穿着一襲桃紅柳綠的水袖舞裙。

    奴家正覺得奇怪,卻聽先皇后問奴家,好不好看?奴家立刻答好看,接着又問先皇后是不是要跳舞?”

    “先皇后怎麼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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