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貴女放肆 >第四百三十一章 女子錯
    惠貴妃擡眸,眉宇之間是從未有過的極致傲然:“本宮再說一遍,是卿雲禮先勾搭地本宮,本宮不過是順勢而爲。”

    靜默中,將將有些灰溜溜的崔大郎怒言:“且不說是不是娘娘勾搭了三殿下,當年,三殿下年僅三歲!

    三歲童子,讀過的書最多三五本,不像娘娘,飽讀詩書,知道禮義廉恥,娘娘所謂的順勢而爲,已是荒謬絕倫!”

    “對——”

    朝臣怒而應和。

    聞言,崔大郎眉角染上一絲得意。

    他不知道逍遙王憑什麼拿住了惠貴妃,竟叫她不顧性命不顧家族不顧名譽地在公堂上與三殿下魚死網破,但,聖人有言,成也蕭何敗也蕭何。

    惠貴妃此言此舉已招致衆怒,他或可借勢迫得韓杜衡誅殺惠貴妃,只要貴妃一死,三殿下就安了!

    崔大郎當機立斷,朝韓杜衡拱手:“韓尚書,惠貴妃寡廉鮮恥,違背女德,請韓尚書立刻將其誅殺!”

    話音未落,一衆朝臣齊齊拱手,怒吼:“對,殺了貴妃!”

    公堂左右的殺聲,如同一顆投入靜水的巨石,瞬間激起滔天大浪,上萬百姓手心緊握,拳向上天:

    “殺了惠貴妃——”

    殺聲之響,足以擊穿天際。

    惠貴妃靜默地看着欲殺她而後快的朝臣,百姓,緩緩卷着脣角,露出了一抹滿是譏諷的輕笑。

    世人要殺她,真是因爲她犯下滔天大錯嗎?

    是,卻又不盡是!

    世人覺得不可饒恕地不止是她犯了大罪,更是因爲她不該以女子之身,犯下這般大罪!

    “呵呵……”

    眼看殺聲越演越烈,韓杜衡急忙掄起驚堂木,對着几案重重一砸:“哐——”

    “所有人,肅靜!”

    然,百姓的殺聲不肯歇,見此,安行洲不得不示意鐵蹄軍揚刀,寒光乍現,百姓才堪堪噤住聲。

    可這噤聲只得片刻,有一不畏死的人,毅然決然地揚聲怒言:“惠貴妃敗德辱行,天地不容,當立刻被誅殺!”

    將將壓制下去的怒言,又一次揚起:“對——”

    這一次,饒是鐵蹄軍的刀光再凜冽,怒吼聲都不肯止歇。

    許久,喧囂才略退,韓杜衡見機掄起驚堂木,用力一砸:“哐——”

    “十數年前,三殿下將將痛失生母,心中難受,惠貴妃欺殿下懵懂,誘其一步步沉淪,其罪之重,人神共憤。

    現在,本官宣判——”

    “且慢。”

    一聲輕喊,驚斷韓杜衡,他以爲打斷他宣判的是逍遙王,但等他循聲望去,才後知後覺地發現,說話的人居然是安樂郡主。

    “郡主有疑義?”

    “是,本郡主有疑義。”

    說罷,清妧起身,一旁,安行洲略略沉下眉角:“阿妧,你要做甚?”

    “案情未明,不該宣判。”

    聞言,安行洲的眉色越沉,他伸手勾住清妧衣袖,低聲厲言:“芳君都不曾說話,你着什麼急?!”

    “幹芳君何事?”

    “什麼?”

    清妧笑笑,拂開安行洲的手,緩步走到公堂正中央:“聖人立法,是爲公正公平,世人皆可因爲諸多緣由而不敢直面真相,唯獨刑官不可以。

    惠貴妃和三殿下私通,當然罪該萬死,可韓尚書不該因爲她該死,便將一切過錯盡安在她一人身上!

    若是如此,枉死的人何必魂魄不安,徒留世間的人又爲何要耗盡一切爲冤死的親眷尋回一份公道?!”

    “……”韓杜衡靜默片刻,而後難以置信地問,“郡主是要爲貴惠妃辯駁?”

    “不,本郡主在向韓尚書討要真相。”

    “什麼真相?”

    “韓尚書也好,滿朝文武也罷,又或者是皇城前的萬民,你們都說三殿下年幼,錯盡在貴妃一人,可本郡主想問一句,三殿下始終年幼嗎?

    難道三殿下不曾長大嗎?不曾一年比一年讀過更多的書,知道更多的禮義廉恥嗎?

    若三殿下知道,卻又爲何不停下,反而繼續這份不倫之情,且還不斷誅殺一切知情者?矇騙世人?”

    “……”

    狂躁退去,天地再歸極靜。

    清妧立於惠貴妃身側,字字珠璣道:

    “惠貴妃或是小人,卻是個坦坦蕩蕩的女人,不像三殿下,雖爲郎君,卻是個令人不屑的僞君子!”

    話音將落,堂上,韓杜衡臉色赤紅一片,堂下,文武百官們的臉紅得將要滴出血,因爲他們明白,清妧之罵,聽着是罵三殿下,可事實上,卻是在罵此間所有的郎君們。

    “罵得好!”

    卿流景笑言,擡手鼓掌,那節奏歡快的“啪啪”聲,和打在人臉上發出的“啪啪”聲,一般無二。

    安行洲氣得怒瞪卿流景:“王爺,事到如今你還起鬨,阿妧若不是爲了你,何至於樹敵至此?!”

    卿流景瞬間正色:“岳父,請莫要小看阿妧。阿妧心裏是有小婿,但絕不會爲了小婿罔顧她的道義。”

    “……”

    安行洲暗歎,他家阿妧是何性子,他哪裏不知道?

    他只是擔心過了今日,貴家和百姓又要罵她了。

    “岳父無需擔心,有小婿在,沒人敢傷阿妧。”

    “哼!”

    安行洲彈指,將几案上的空茶盞彈飛,杯盞正正好,砸在離公堂几案前的一寸之地。

    “哐當——”

    杯盞碎裂,裂聲驚心。

    “有本帥在,用得着你嗎?”

    說罷,安行洲起身:“韓尚書,雖本帥不是刑官,但也知道任何公案,一旦上了堂,便該審個明白。

    惠貴妃和三殿下苟且,是因貴妃對先皇舊情難忘,故而移情於三殿下,可三殿下呢?又是因爲什麼,和母亂倫至今?”

    韓杜衡斂眉,扣住驚堂木的指尖略緊。

    他並非要袒護三殿下,而是他怕任由惠貴妃說下去,會牽連更多無辜。

    安行洲察韓杜衡之猶豫,眼底閃過一絲兇光:“韓尚書如果不能秉公處置,那就早些退位讓賢吧。”

    “……”

    韓杜衡那扣在驚堂木上的食指,因安行洲話裏的狠辣猛地一沉,指尖的那截乳色指甲驟然繃斷。

    “國公爺,您不會不知道,此間事不可再問下去,因爲一旦問下去,將不知牽連出多少無辜!”

    安行洲垂眸。

    芳君之意圖,他一清二楚,身爲長輩,他心痛他的遭遇,理解他想要百倍千倍報復仇敵的恨意,但——

    正如韓杜衡所言,不該牽連無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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