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屏,前朝仁德明皇之女,皇后嫡出的長公主,琅琊王氏前家主的正妻,如今王家最年長的婦人!
清妧急忙錯開半身,扶住王老夫人:“王老太君怎麼來了?”
“回娘娘,老身一來是想爲娘娘添妝,二來是想同娘娘討個恩典。”說着,一旁的王家大娘子遞上來一個盒子。
“還請娘娘莫要嫌棄。”
盒子裏放着一支綵鳳步搖。
“這是老身下嫁王氏時,父皇御賜的鳳釵,鳳口銜玉如意,寓爲事事如意,鳳尾雕並蒂花,意爲琴瑟和鳴。
老身以此步搖爲娘娘添妝,是祝願陛下和娘娘一席婚宴終身愛,從今往後,兩顆真心比翼飛。”
“有心了。”清妧頷首,卻沒有命人收下步搖,反而問道,“不知王老太君想要同本宮討什麼恩典?”
錦屏見清妧不收步搖,目光略顯不安地睨向謝芙娘,芙娘急忙上前兩步,代爲解釋:
“娘娘,老太君不僅是陵陽城內最年長的娘子,更是品行兼備的才女,是最合適爲娘娘梳頭的十全老人。”
她倒是忘了,自己出嫁需要一個梳頭的十全老人。
原本,韓老夫人是最好的人選,但如今,安家和韓家認了親,韓老夫人作爲祖母,不如王老太君合宜。
“老太君這可不是討恩典,而是給安家送福了。”說罷,她示意盧嬤嬤接過鳳釵,“五日後,有勞老太君。”
“
老身不敢。”錦屏急忙屈身,“能爲娘娘梳頭,實乃老身和琅琊氏的福氣。”
接着,來拜訪的朝中娘娘一個接着一個地爲她添妝,送出的東西要麼似王家,是御賜的,要麼是家傳的寶貝。
一通見禮,清妧收到不少寶貝,等全部收完,時間已近午時,清妧客氣,有意留人用膳,但貴家娘子們紛紛擺手,急急告退。
未幾,花廳只剩下了謝芙娘一人。
清妧失笑:“本宮是洪水猛獸嗎?怎麼一個個都跑得這麼快?”
話音將落,謝芙娘“撲通”一聲跪在地上,朝清妧行了一個三跪九叩的大禮:“臣婦代謝家叩謝娘娘大恩。”
“芙娘謝錯人了,饒過謝氏的是陛下。”
說着,清妧示意盧嬤嬤扶人,但謝芙不肯起身:“不,如果沒有娘娘的苦勸,陛下絕不可能饒過謝家。”
“……”
現如今,人人都贊她寬宏,說芳君最大的賢明,是娶她爲後,可事實上,寬宏的是芳君,賢明地還是芳君。
若不是芳君信她,換作旁人,早生忌憚,然,即便芳君不忌憚,朝臣和百姓贊她比贊陛下多,終歸不妥。
清妧有心再勸,卻聽謝芙又說:“娘娘,謝家新任家主少卿,王家家主王大人讓臣婦帶一句話給娘娘。”
“什麼話?”
“陳郡謝氏、琅琊王氏、和謝王有所牽連的貴家能活,全仰仗娘娘救命,將來娘娘但有差遣,他們莫敢不從。”
清妧之眉目越沉。
西雄
平定,芳君龍顏大悅,不僅沒有發落謝王等有罪貴家,反而赦免他們,讓他們官復原職。
“謝芙,本宮再說一次,饒過謝家、王家、以及有罪貴家的人不是本宮,而是陛下,你們該謝、該敬得亦是陛下!”
不得謝芙回話,流螢驅步進門:“娘娘,楊刺史將要離開陵陽,特來和娘娘辭行,求娘娘賜見。”
謝芙笑而起身:“陛下和娘娘本是一體,謝王歸心娘娘,便等同於歸心陛下。娘娘有事,臣婦告退。”
清妧暗歎一聲,只得步出花廳,走到廊下。
小徑上,楊浩跟着奴婢疾步而來。
他一走到高階下,便撩起下裳,半身撲在地上:“臣,西雄郡刺史,楊浩,叩見皇后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起來吧。”
“謝娘娘。”
“何時啓程?”
“回娘娘,明日一早。”
“西雄郡荒涼,民事多年不興,郡中更是盜匪猖獗,本宮盼着楊刺史上任後,能叫西雄繁盛起來。”
“請娘娘放心,臣必將竭盡全力,讓西雄郡內昌盛,百姓豐衣足食。”
清妧勾脣:“楊刺史,如果你真能做到這點,那麼本宮承諾,當西雄歸於安定之日,便是你歸陵陽之時。”
楊浩擡眸,目光裏盡是不敢置信:“娘娘的意思是,只要臣能治理好西雄,就還有升遷的機會?”
“
溱立國不易,亟需像是楊刺史這樣的有才之士,將其壯大,爲此,本宮願意多給你一次機會,望你好自爲之。”
楊浩又一次撲在地上。
柳州事發,他以爲就算自己再怎麼將功補過,最多不是保住一條小命,誰知,他不僅保住了命,還保住了刺史的官位。
雖說西雄窮山惡水,刁民遍地,可此番朝廷藉着平亂的名頭,都城軍幾乎將西雄郡犁了一遍。
是故,只要他肯勵精圖治,終有一日能把西雄治好。
但,他也知道,不管能不能把西雄治好,西雄都將是他餘生唯一能待得地方,他會老死在西雄。
可——
“臣鑄下大錯,卻蒙娘娘不棄,得以苟活,前往西雄爲刺史,此恩已是一生難報,如今,娘娘又許臣來日,臣實在——實在——”
話未說完,楊浩淚流滿面。
如果他能早些遇上皇后,而不是那些官官相護、狗眼看人低的貴家,他怎麼可能去犯那等滔天大罪?
“娘娘,臣定會拼了命地把西雄治好,然後在西雄,等着娘娘傳召,召臣回陵陽。”
“去吧。”
楊浩伏首,一連三叩首,待禮畢,他才起身,躬身而退,等退出安樂居,他拂袖轉身,傲然而走。
看着他的背影,倒是叫清妧想起初見他的那一日,他亦是這般意氣風發地立在柳州刺史府門前,等着她。
西雄有他,必能興盛。
清妧轉身,準備回房小憩片刻,卻見富成急急奔進門:“娘
娘,大事不好,有人大鬧法場,說——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