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貴女放肆 >第五百八十一章 疑君在
    時光匆匆,一轉眼又到了春暖花開的時候。

    天不亮,清妧捧着肚子,在流螢幾人的伺候下,艱難起身,見此,濃雨咕噥着嘴巴:“娘娘,李太醫說,殿下降世就是這一兩日,您就不能歇歇嗎?”

    “本宮不需要歇。”

    “可——”

    濃雨還想再勸,卻被流螢拽住袖子。

    朝事繁忙,陛下遲遲不歸,娘娘哪敢不上殿?萬一遇上大事,百官又不敢決斷,豈非耽誤了?

    婢子們誰也不敢多話,沉默地伺候着清妧,可因爲肚子太大,等她能出門,已比平日晚了大半個時辰。

    清妧正要坐上輦轎,範含章提着袖子急急走來:“老臣參見皇后娘娘。”

    “何事這般匆忙?”

    範含章微微一笑。

    帝御駕親征,命皇后監國,百官面上不敢駁,私下卻沒少腹誹,都覺得陛下此舉荒謬,皇后管不了國事。

    誰知,皇后不僅能管,還管得格外好,如今朝臣談及皇后,哪一個不是交口稱讚,贊皇後有才?

    “回娘娘,並無大事,只諸位大人見娘娘遲遲不上朝,怕娘娘鳳體不妥,特意差老臣來探探。”

    “本宮無礙,就是身子重了些。”

    範含章聞言,目光不着痕跡地掃過皇后的大腹:

    “前幾日,邊關傳來消息,說北夷節節敗退,溱不日便要滅夷,說不得娘娘產子的時候,陛下能趕回陵陽。”

    “恩。”

    一別八月餘,她思念成疾。

    越是想念芳君,她越能感同昔日芳君一人在韓

    時的孤苦寂寥,恨自己沒有早些覺悟,和他心心相印。

    等他回來,她定要好好地訴訴衷腸。

    輦轎起,擡着清妧走向大明宮,宮道上墜着許多落花,庭院裏的桃花被一場夜雨吹去了大半。

    芳君再不回,桃花又該落盡了,那她和他便又不能一道賞花了。

    須臾,輦轎被擡進大明宮,百官見她進門,立刻恭謹地伏首:“臣等參見皇后娘娘,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平身。”

    “謝娘娘。”

    流螢立在高階一側:“有事上奏,無事退朝——”

    戶部新任尚書率先上前:“娘娘,臣有奏。”

    “說。”

    “禹州藥材大豐,戶部預估,可下調九州二十三郡的藥價,如何調整,待戶部覈算後,稟內閣審覈。”

    “甚好。”清妧笑而頷首,“如若不缺藥材,今年朝廷可以多采辦一些,送往悲田院。”

    尚書忙贊:“娘娘仁德。”

    待戶部尚書退下,吏部新侍郎謝少卿提袖上前:“娘娘,臣也有奏。”

    “說。”

    “西雄郡刺史上奏,西雄農事不興,乃是水不夠,爲引水,需挖溝開渠,可西雄沒有精於此道的農事官,他請朝廷增派兩個農事官。”

    “水利是大事,不可馬虎,該派誰去,六部商議後決定。”

    “是。”

    ……

    各部的官員相繼上前,將國內諸事一一回稟,清妧聽着聽着,忽覺小腹一墜,她正要說退朝,殿外傳來高呼:

    “溱軍大捷,北夷被滅,天下一統—

    —”

    清妧,滿朝文武驚愕扭頭,看到身着銀光鎧的宣威將軍謝扶光奔到殿外,伏首叩拜:

    “皇后娘娘,諸位大人,溱軍大捷,陛下率軍攻破北夷都城赤華,斬盡北夷皇室!溱,一統天下了——”

    朝臣怔愣片刻,無不歡心雀躍:“太好了!太好了!太好了!”

    可不就是太好了嗎?

    天下自前朝分崩,從此,溱、韓、北夷三國爭戰不休,三國皆想一統天下,好在,天佑大溱!

    清妧急急站起身:“謝扶光,陛下呢?本宮的阿爹呢?”

    “回娘娘,陛下——陛下、安國公和三軍已到陵陽城外三裏,再過兩個時辰,便可入陵陽城。”

    “太好了!”清妧激動地大喊,“走,所有人隨本宮去南城門,恭迎陛下、安國公和溱國三軍!”

    “是——”

    須臾,清妧率百官,三千禁衛軍急奔南城門,陵陽大街兩側,早已站滿了聞捷報而來的百姓。

    到了門下,清妧便要下車,盧嬤嬤急忙扶住她:“娘娘,您身子重,可切切要慢些,莫要叫陛下擔心。”

    “對,你說得對。”

    清妧竭力壓住將要決堤的急切,緩緩下了車,而後,她迎風而立,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官道。

    她告訴自己,從此往後,再不會和芳君分開了。

    漫漫等待中,謝方野悄無聲息地湊到謝扶光身旁,他一邊上下打量人,一邊關心地問:“身子還好吧?可有受傷?”

    “沒。”

    眼見謝扶光一臉淡漠

    ,謝方野故作不悅地皺起眉毛:“好小子,打了勝仗,竟是連長輩都不放在眼裏了!”

    “叔,我沒——”

    話未出口,淚已先流下。

    謝方野大駭,蓋因光郎向來能喫苦,自懂事以後,謝家人從未見他哭過,今日怎麼哭了?還哭得如此傷心?

    他正要開口問,卻瞥見謝扶光的頭盔下橫着一抹白。

    歷來,只有主帥戰死,麾下將士纔會披麻戴孝,爲其送終,難道說——

    “安國公怎麼了?”

    謝扶光搖頭,死死捂住脣齒。

    官道上,漸有馬蹄聲起,皇后和百官聽見聲音,紛紛勾起雀躍的脣角,當蹄聲越近,另有一陣哀聲響起。

    不等衆人想明白,身穿白麻的三軍映入眼簾。

    只見三軍的最前頭橫着一口碩大的棺木,安行洲在左,其餘主將在右,三軍在後,擁着棺木,沉默地走向陵陽。

    謝方野失聲痛呼:“是陛下?!”

    “……”

    極靜中,棺木被擡到城下,滿身憔悴的安行洲頓住腳步,隔着數丈遠,目光哀傷地看着清妧。

    許久,他含着淚意,輕言:“阿妧,阿爹對不住你。”

    天地越靜。

    清妧脣角的笑意還來不及散去,她怔愣地看着偌大的棺木,腦中一片空白:“阿爹,芳君呢?”

    安行洲淚崩,他用力地掐住掌心,把掌心掐得血色淋漓,才終於張開嘴:“阿妧,陛下——陛下崩了……”

    百官聞言,目光愕然地掃向棺木,片刻,他們淚眼婆娑地撲在

    地上,朝着棺木連連叩首:“陛下——”

    哀聲陣陣,不絕於耳。

    “不,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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