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大明嫡長子 >第129章 弘治十二年
    第129章  弘治十二年

    哪怕過去半年多的時間,內外之臣中大部分人提起那場左順門之變還是心中驚懼。

    當日馬文升、吳寬、周經等在內共一百一十二名官員,因強闖宮禁,衝撞太子,所有人員被廷杖五十,一頓板子打下來,當場打死的有劉潮等一十八名官員!而後重傷不治有十二名官員。

    再然後,朝廷徹查當日煽動之人,但有涉嫌,全部除去官職,剝奪功名,同族之中有功名的一併去除,其餘人亦不許再考。

    大明的許多官員旁的不怕,唯獨害怕這一條。

    但朝廷定的罪名很大,旁人也不敢說什麼。畢竟那些人爲了脫罪,都敢煽動大臣的情緒衝撞太子了,還有什麼不敢幹的?

    剩餘的人,雖是裹挾,但畢竟有實際行動,該去職的去職,該貶黜的貶黜。

    像吳寬,現在已經是貴州龍泉縣的知縣了。

    馬文升、周經年紀太大,直接被要求致仕,朝廷給的各種榮譽如太子太傅這類東西全部剝奪。

    一場大變下來,

    慶幸當日沒有到左順門的京官不在少數。

    而由此建立起來的太子之威名一時間無人再敢輕易質疑。

    人們本以爲太子攜此大勝,必定以強勢之姿徹底汰換朝中大臣,使其無一人敢違逆東宮之意。

    但令所有人都意外的是,

    太子在此關口,忽然安靜下來。

    每日裏來除了在文華殿讀書,就是在東宮練習騎射,當然因爲弘治皇帝要求,太子也有不少時間是在幫助皇帝處理朝政。

    他的安靜讓原本風聲鶴唳的朝局得到喘息之機,不少人最初以爲太子過於嚴苛,但後來發現其實也不是,太子做事都是有理有節,像吳寬那些人是主動招惹,旁的官員照常當值太子並不會如何。

    尤其是內閣三位閣臣得到了機會緩和了太子之間的關係,原本再鬧下去,內閣都要保不住了。現在不論如何總算維持了劉、李、謝三人的格局,國家損失了那麼多大臣,但一切平穩有序也全都仰賴他們。

    他們這三個算是配合得比較好的內閣,處置事情大多合理妥當。而劉健在左順門之變前,就已經考慮好了要順着太子的思路做事。

    這也是這段時間忽然能相安無事的緣由。

    朱厚照本身也是聰明人,時間一長,幾件事情一瞧就明白,劉健此人雖不似王鏊那樣上門給他表忠心,但大致思路是要向他靠攏的。

    如此一來,他也樂見劉健繼續擔任內閣首揆。

    同時這份安靜也是他有意所爲,因爲左順門之變是名正言順不假,不過總是一件事接着一件事折騰,於太子聲名總歸不好,且國家中樞每日都在搞這種鬥爭,又有幾名大臣的心思是真的在政務上的?

    思來想去,朱厚照也決定稍加安分些。

    再加上,他年紀還小,許多事都在佈局階段,本身也是需要時間。

    於是乎自左順門之變至弘治十二年春,朝廷的政風爲之一變,許多大臣不再敢胡亂生事。因爲大家都已經看明白了,有太子這麼個人在,你想生事可以,但若想按照你的意思就這麼把事情結了,那可不容易。

    另外,加上內閣劉健的認真務實,所以一段時間以來朝中討論得都是正兒八經的治國要事。

    例如一個地方遭災了,免稅。一個官員貪腐了,拿下。碰上什麼節日了,那麼按禮祭祀,一切井然有序。

    喔,還有一事,

    弘治十一年十月,皇帝不滿五歲的幼女秀榮,因病去世。

    秀榮夭折,讓弘治皇帝悲痛不已,爲此輟朝一日,之後追封其爲太康公主。

    有此逆事,朝中的局勢更加安靜,誰敢在這時候在犬吠,就是想遭板子打。

    因爲衆人也都瞧得出,東宮太子正爲此暗自神傷。

    老實說皇帝是真正的孤家寡人,本來有個小妹妹還蠻好的,以他後世之人的靈魂,只要多加寵愛,這個小公主將來一定是他的貼心人,但現在也沒了。

    弘治皇帝的身體本來就不好,

    入冬前失去愛女,還沒來得及恢復便進入了一年比一年寒冷的冬日。與此同時,皇帝本就勤勉政事,哪怕喪女輟朝也不過一日,其餘時候幾乎不會缺席早朝,此外還要批閱奏疏。

    這樣堅持了幾個月,自春節過後,皇帝便再也支撐不住,忽然間病倒了。

    其實他也才三十的年紀根本就沒什麼器官病變這種大毛病,說到底就兩個字,一個是累,一個是虛。

    且他身子骨本就弱,弘治十年病了一場,十一年運氣不錯,還算康健,到了今年算算日子也該再病一場了。

    所以朱厚照現在的日程又多了一項,就是到皇帝寢宮給皇帝喂藥。

    弘治看着更加穩重的太子,心中總還算是幸福的。

    朱厚照的確比弘治十年剛來的時候長高了點,畢竟喫的多,也注意運動。他將來肯定是要出去露臉的,大明的皇帝第一眼給人的感覺就要威武。

    “太子……這半年來凝心靜氣,安心治學,實出朕之所料。”

    “父皇不要再想這些了。”朱厚照看皇帝每日被病痛折磨,臉色慘白,跟個貧血患者似的,心裏也難受,“太醫說父皇憂勞成疾,是需靜養,父皇便只用想想有什麼愛喫的,有什麼愛看的,有什麼愛聽的,只要父皇說,兒臣一定想辦法去替您找來。”

    皇帝笑了笑,“知子莫若父,但朕與太之間,是知父莫若子,朕能有什麼愛喫愛看的?朝中的政事朕是不得不操心,你,朕也是不得不操心,想放下不去想?一日都做不到啊。”

    朱厚照無奈,弘治說得確實也是事實,這就是個兒子奴。

    “陛下,”老公公蕭敬這時候跪了下來,話裏陪着小心說:“劉閣老、李閣老、謝閣老在外求見。”

    朱厚照皺了皺眉,有些不高興,“這些閣老也真是的,父皇便是一刻也歇不得了嗎?”

    啪。

    勺子撞了碗,碰撞出清脆的響聲。

    太子旁得也沒說了,但威嚴已足。

    就是蕭敬也心頭一緊,心中祈禱着今日別出什麼事纔好。

    好在弘治皇帝是老好人,他擡手拍了拍兒子的胳膊,“他們三位是識大體的,想來也是有什麼事。朕是天子,這也是朕的命。”

    但他並不因爲太子在這裏發怒而覺得太子有什麼過分,說到底,太子是心疼他這個老父親。

    皇帝說完這些,便偏向蕭敬,“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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