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大明嫡長子 >第169章 爭與不爭!
    第169章  爭與不爭!

    有明一代的官員在僵化的政治正確中成長,他們所圍繞的一切就是道德,所以他們真的敢抗拒威威皇權。

    所以會有方孝孺面對朱棣說:死即死耳,詔不可草啊!

    這一點是我們這些卑躬屈膝、把拍馬屁當成是優點並樂此不疲的教導給下一代的現代人所不能理解的。

    其實劉大夏懼怕得罪太子嗎?得罪皇帝嗎?

    想來也不會,至少他得表現的不會。

    他真正懼怕的是太子此刻在做的事——揭露那種虛僞。

    李儼才、徐若欽這些可都是和他一樣,口口聲聲與民爭利的人啊。結果就在當場被揭露是這樣膽大包天的貪官。

    而他劉大夏卻張口閉口的以此爲依據來質問皇太子,傳出乾清宮於他的名聲該是多麼沉重的打擊。

    就連弘治皇帝也知道,與擼掉劉大夏的職務相比,這種回擊都是更爲致命的。

    不過皇帝顯然更加關心浙江這次的窩案,

    仔細想想,從他的角度來說,他是那樣辛苦,又是那樣配合這些大臣,不管效果如何,他老人家真的可以說是勵精圖治,寬待臣民,爲這個國家操碎了心。

    結果白天黑夜幹了十七年之後,竟然出現這種事情!

    所以纔有他如瘋魔一般,胡亂抓了個牀邊的小碗就往地上砸!

    並厲聲質問道:“浙江竟有此等駭人聽聞的大案!爲何你們從未有一人向朕上奏?!如若不是太子,朕還以爲都是清廉君子在代天子牧守一方呢!今年二月,朕要修築延壽塔你們同意了嗎?多少大臣和朕上疏,他們怎麼說的?佛老鬼神之事,無益於世,有損於民。今寺觀相望,僧道成羣、齋醮不進,賞賚無算,竭盡天下之財,疲天下之力!好一個竭天下之財!好一個疲天下之力!劉大夏!”

    “老臣在。”劉大夏這類人,硬氣的時候是他佔着理的時候,不佔理的時候他就沒什麼話好說了,所以此刻以頭觸地,生生承受着皇帝的怒火。

    弘治皇帝氣得胸膛劇烈起伏,這稍一停頓,他臉色有一陣糾結,似是想起了他與劉大夏之前的君臣之誼。

    所以又是心痛,又是不忍的指着這個老頭,“李儼才,是你舉薦的吧?”

    劉大夏忽然之間老態盡顯,話音之中哭聲難免,“此人……的確是老臣舉薦的。只怪臣才疏學淺、老眼昏聵,識人不明,用人不當,致使浙江有此驚天之案,糜壞至此,皆是臣一人之錯也。只願陛下……陛下能夠稍加平息怒火,注意龍體爲要!若是因爲而有傷陛下龍體,則臣萬死難贖其罪也。”

    朱厚照也上前拍了拍父親的背。

    弘治皇帝此時只一身白衣,坐在龍牀之上,不時還要握拳輕咳一聲。

    “哎。”朱厚照不免嘆氣。

    另外一邊,劉大夏繼續說:“況臣年老體衰,精神不濟,懇請陛下準臣致仕回鄉,以度天年!”

    在讀王華那封信前,

    劉大夏還沒想過要辭職。

    但讀完了,他已經不得不辭職了,哪怕是迎着一些譏笑之聲。

    因爲在和太子的道德之戰中,他已經完全落敗。

    弘治皇帝本來還在糾結,聽到劉大夏這樣說,心中竟有一陣刺痛,“朕的這些臣子啊……弘治十一年時,太子曾在此地訓斥過前任戶部尚書周經。當初那話,朕至今還歷歷在目。太子,伱還記得麼?”

    “兒臣記得。”

    “劉尚書不定聽過。你記得,就再說一遍。”

    朱厚照遵旨而行,“當時周尚書也是如此請辭。兒臣便說有時候分不清大明朝誰是君、誰是臣,大臣們每日要求父皇這樣、要求父皇那樣,可一旦他們遇到一兩處不如意的地方,動輒請辭、致仕,彷彿……”

    太子眼神轉了轉,說出了殺人誅心之語,“彷彿皇帝都得聽他們的。”

    這話不僅說給劉大夏聽。

    這些重臣都是。

    “都說說吧。這事兒該如何處理?”弘治撫了撫額,明顯是頭痛了。

    劉健心中早就有腹稿,馬上進言:“陛下,微臣以爲浙江布政使李儼纔等人雖有送白銀十八萬兩入京的打算,可所送之人,並不一定是劉尚書,即便是,以微臣對劉尚書的瞭解,這銀子也必不會收。因而,浙江貪墨一案屬實,但與劉尚書並無關聯。且,若是如此定罪,大明兩京一十三省各地官員想要行賄之官員,不知凡幾。總不能他們動了這個念頭,劉尚書就要跟着一同獲罪。因而微臣覺得,如此便重處朝廷的兵部尚書,恐會引起非議。”

    這個內閣首揆本來不是急性子,但他不能眼看這個局勢惡化而不加緩和。就如他之前勸朱厚照的那樣,

    劉大夏是三朝老臣,用‘還沒收的銀子’就把他給擼了,實在不妥。

    說完,他還看向朱厚照,恰好目光對視上了。

    其實劉閣老本不必這麼憂慮,

    因爲朱厚照已經表達過,與爭贏劉大夏相比,整頓浙江的官場顯然重要的多。

    劉大夏對東宮又構不成什麼威脅。

    朱厚照現在的權力、地位都穩的很,所以他需要做點靠譜的事,而不是以發泄自己的情緒爲首要。

    劉健的話大約也合了皇帝的意,

    因爲細究起來,劉大夏確實沒有什麼重罪,畢竟那十八萬兩他還沒收,至於說太子與民爭利,那至多就是人糊塗些,給浙江的這些‘貪官’騙了。

    於是皇帝轉而問道,“太子,你認爲應當如何處置?”

    朱厚照回道:“官員貪墨如何處置,祖宗已有成例,只需按律處罰即可。”

    皇帝關心的其實是劉大夏。

    但太子說的是浙江的那些官員。

    其實,乾清宮的這暖閣裏,又有幾個是預計到太子的心思的?所以此話一出,衆人都有些詫異。

    君君臣臣、君子小人的這套把戲,他是真的沒興趣。

    皇帝追問:“朕,是說劉大夏之事。”

    “劉尚書如何處置,兒臣沒有意見。兒臣原本就是來向父皇稟告浙江窩案一事的。”

    劉大夏此時頓悟開來,

    東宮竟壓根就沒將他放在眼中。

    不過話說回來,什麼叫依律?處置貪墨官員的祖宗成例又是什麼?

    爲什麼犯罪事實查清,

    太子的建議卻並未得到一衆官員的贊同?

    原因就是這個所謂成例就是朱元璋定下的,老朱這個人處理貪官那是史上獨一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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