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大明嫡長子 >第289章 知道了也當不知道(求訂閱求月票)
    第289章  知道了也當不知道(求訂閱求月票)

    “牟指揮使?”

    嚴嵩有些不敢相信趙慎口中說出的這個名字。

    加刑部侍郎銜的趙慎負責調查詹秀山等暴死詔獄一案,到如今月餘時間已過。這個以善於緝捕出名的官員已經小有進展。

    當日引蛇出洞的招數還是起作用的,去了順天府以後,牟斌這邊肯定是派人跟着他。

    趙慎調遣人手做了埋伏,抓了四個人,跑了三個,可惜沒有一個活口。

    不是他殺的,而是這幫人自己吞藥自盡。

    所以牟斌這個名字其實是趙慎猜出來的。

    但趙慎對自己的判斷很堅定,他看着嚴嵩的臉說:“爲師知道你肯定有些驚訝,不過除了此人,我實在想不到朝堂之上還有誰有這樣的能耐。”

    “能在毛語文看管的詔獄之中殺人,

    能殺人殺得如此乾淨,讓毛語文都抓不住把柄,

    事後派來的人更是死士。想來想去,這類行事手段和本領都只有錦衣衛自己才做得出來,而在錦衣衛之中能瞞住毛語文做這些事的,除了牟斌,還能有誰?”

    嚴嵩始終不解,“可牟指揮使爲何要做這麼做?陛下的心思是要以詹秀山等人爲魚餌繼續深查,他怎麼敢違背聖意就這樣殺人滅口?”

    這一點趙慎想不明白,他搖了搖頭,“也許是有我們不知道的內情。”

    “那……老師要和陛下稟報嗎?”

    趙慎站了起來,負着手來會走,過了好一會兒,他似乎是終於想好了,“這件事,不是我不稟報,而是不好稟報。其一,牟斌是錦衣衛指揮使,陛下身邊的重臣之一,如今我沒有憑據、只有猜測,這如何能給一個錦衣衛指揮使定罪?其二,牟指揮使與外臣關係融洽,人緣極佳,而他的身後就是毛語文那樣的酷吏,若我無憑無據便指罪於他,便是有助紂爲虐的嫌疑,我初入京師,如此行事,實爲不智。”

    “其三,也是最重要的一點。”趙慎鎖着眉頭,眼神中閃爍着某種大膽的色彩,“陛下,並不想在這個時候撤換錦衣衛指揮使。我們,不可壞陛下的節奏。”

    嚴嵩雖然天分還好,但是畢竟沒有多年的爲官生涯,他不理解這第三點,“老師如何得知,陛下不欲更換錦衣衛指揮使?”

    “一朝天子一朝臣,先帝的臣子之中,劉時雍進了監獄,劉希賢去了山東,現如今陛下更是連錦衣衛都可以改組,那麼指揮使撤換根本就是陛下一念之間的事,也就是說什麼時候想就什麼時候做。而現在沒有做,那就是不想做。”

    這樣一份揣摩上意的本領其實已經略微突破了嚴嵩說能想到的上限。他聽着驚訝,但細想起來其實也完全講得通。

    “如果陛下不是英睿之君,爲師這樣想就是毫無意義,可陛下偏偏天縱之才,做什麼、不做什麼都有其目的。總不至於,陛下忘了朝堂上還有錦衣衛吧?”

    也就是說皇帝是故意不換的。

    “可問題在於,陛下當初交代下來,是說此案要深查,無論查到誰,上至親王、下至胥吏,全都不會饒恕。”

    這話也不假。

    趙慎笑了笑,“惟中,當初陛下讓你混入詹秀山等人之中尋找他們貪腐的證據,對吧?”

    “不錯。”

    “這就奇怪了,陛下向來厭惡官員貪墨,這幾個還都是貪官,陛下大張旗鼓難道是要爲這些人伸張正義?”

    “這……”

    “原先我也想不明白,可隨着詹秀山的案子查下去,我便越相信自己的猜測,因爲詹秀山的貪墨銀子的源頭,如今看來不是江西就是浙江,詹氏宗族之中,也還有一人在浙江寧波府任通判的,這幫人狼狽爲奸,互通有無,應當是慣犯。”

    “如果這一點想得到,你再想想浙閩總督、想想福建官場的動盪……難道還不明白嗎?陛下並非是要查案,而是要以一種威脅的姿態撲向東南。所以這種時候,有殺人嫌疑的毛語文連人都不在京中,說到底,關於誰殺了詹秀山,陛下是半分都不在乎。”

    嚴嵩忽然間頓悟了一般,呢喃着說:“老師真是大才……侍從室負責記錄陛下交代過的重要事項,這是防止忘記。但陛下本身博聞強記,重要的事幾乎是不會忽略的。然而到目前爲止,陛下從未問起過老師查案的進展。”

    “不僅陛下不問。京裏原先憤怒的官員也不再問了!既然我看得出來陛下是欲藉此大做文章,其他人應當也看的出來,即便看不出來,毛語文在江西活動,這還不夠明顯嗎?只可惜……爲時晚矣。從陛下在奉天門當着百官的面正式的說此案一定要徹查到底的時候,就已經晚了。”

    不管當初那些憤怒的官員如何往回找補,

    那天的事情是切切實實發生的。皇帝表過態。大臣也表過態。

    也就是說,這個案子翻出來什麼,就是什麼,當初說好的殺誰、那麼就殺誰。

    伱總不能到了那個關口回過頭去和皇帝說:陛下不好意思,當初上了你的當。現在我們已經不生氣了,還是請您放下屠刀吧。

    開什麼玩笑,大義名分已經定好了。皇帝當初沒啥動靜,想輕輕揭過,但是大臣們憤怒了,對錦衣衛、對毛語文有意見,所以在早朝時大鬧。

    現在真的揭出醜來,誰也控制不住事態的發展。

    嚴嵩忽然間覺得有一絲害怕,朝堂裏的水實在是太深了,那種無力感又出現了。

    現在想想,最初的時候,他想着做了官以後就安穩當差,上頭交辦的差事盡力做完,總歸要得一個仰不愧天、俯不怍人的結果。

    但真的當了朝廷的官,就有一種劃一個小破船大風大浪下行駛的感覺,即使你想安穩,一個浪頭下來可能連屍骨都不見了。

    “……若是如此,老師這案子其實也不必查了,陛下最關心的部分還是毛語文在負責。”嚴嵩講話沒都沒了銳氣,彷彿是蒼老了幾歲一般。

    想想也是,趙慎初入京師,皇帝哪裏會像信任毛語文一樣信任他。

    但趙慎卻又是搖了搖頭,“不,這個案子還是要查。”

    “還查做什麼?”

    “因爲查這個案子是聖旨交代,有用沒用都得查。至於朝堂上的事,知道了……也當不知道。”

    這中年男人此刻已漸漸放鬆下來,“你是否覺得既然要查,那爲師就是說了半天廢話?不然。只有知道了,才能趨利避害,如果什麼都不知道,就很容易一頭撞到南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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