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大明嫡長子 >第300章 意氣揚揚,談笑以死!
    第300章  意氣揚揚,談笑以死!

    王瓊這兩天頭疼,江西的情況越來越多的傳到浙江來。

    福建的浙閩總督還一直要求他在懲治商人走私一案上取得進展。

    可江西抓幾個貪官就行,福建正在忙着剿山匪。他們哪一個也沒有浙江的難度大啊。

    弘治十七年,朝廷是在這裏掀起了貪腐案,可那是爲首的幾個官員的事,而且朝廷派了大軍,這才穩住了事態。

    但今年的情況則不同,所謂打擊走私,其實就是打擊士紳,打擊士紳就需要有力量,但這個‘力量’本身就是士紳。

    相反像王瓊、王華某種意義上都可以算做是‘流官’,無非就是貪些銀子,朝廷抓他們是好抓的。

    但是動士紳這個根基則很困難。

    十一月初二,大約是聽說了錦衣衛要來江西的消息,

    杭州忽然開始有士子聚集,他們在街頭高談闊論,揚言朝中有奸佞,所有心懷天下的讀書人都要與此做堅決的鬥爭。

    他們在城中暢通無阻,想要到哪裏就到哪裏,你說官府去抓嗎?

    人家自個兒家裏就找得到官府的親戚。

    都指揮使譚聞義在浙江也頗受掣肘,因爲名義上歸他領導的衛所指揮使本身,其實就是既得利益者,他們佔據大片土地,僱傭佃戶,和各商人之間的關係也說不清楚。

    甚至有些人自己就參與進海貿那些事情裏。

    幾個著名的士紳之家其觸角也很深,因爲他們在朝中有人,地方上的人也喜歡和他們扯上關係。

    平時互不侵犯,你是官,我是民。

    真的有利益衝突的時候,那就是你歸伱,我歸我。

    朝廷在浙江,也就是幾個流官而已。

    說起來,錢塘李氏還出過成化甲辰科的狀元,其人名爲李旻,還曾經見過朱厚照。弘治十七年,他母親去世,所以丁憂去職,回到家裏給母親守孝。

    按照時間來算,大概明年年末,大致也就可以返朝任職了,只要經人推薦得當就行。

    雖說當初他在東宮的時候不受賞識,但是搞個沒那麼大的職位,還是問題不大的。

    你看浙江,王華是狀元、謝遷是狀元,再加上這個李旻,這可都是成化年間的狀元,成化一共才幾科呀?

    所以浙江、南直隸歷來文盛。

    狀元之外的進士、舉人、秀才,合起來上萬人都是有的。

    而文人清高,不爲權貴折腰,所看重的還是文名,也就是我不認你的官位,我認你的學術水平。

    再加上錢塘李氏本身就是大族。

    許多人自發的想團聚在李旻周圍也就可以理解了。

    李旻不管心裏樂不樂意,這個活兒他也只能接了。高帽子都戴上去了,如果摘下來,明天他就名譽掃地,士林中人人皆以爲恥,

    這個打擊,文人接受不了。

    命可以丟,名不能丟。

    這是文人們總是掛在嘴邊上的話,因爲他們也沒遇見過幾次要丟命的情況。等到真到了那個關口,也可以說一句‘水太涼了,不能下’嘛。

    士子們聚集起來,人多嘴雜的,有時候所做出的很多行爲就不是理性行爲,說烏合之衆都是誇獎,基本上就是一羣情緒宣泄體。

    但王瓊對此毫無辦法,如果他真的派幾個兵,把人抓起來,那就是捅了天大的窟窿,巡撫衙門都能被人衝了,到那個時候,浙江就徹底亂了。

    當然,該給京師的奏疏,他還是及時遞了上去的。

    “……中丞該去找找彭濟物纔好。”

    王瓊負着手,在正廳裏走來走去。彭濟物也就是彭澤,浙江的按察使,他這個人也是那種典型的書生,說話時老是要把仁義道德掛在嘴上的那種。

    “找他有什麼用?”王瓊覺得梅可甲的這個辦法不好,“彭濟物是和那些人一樣的榆木腦袋,叫他們湊一起,說不準混成一團,還相互鼓勁了呢。”

    “可在下覺得是個辦法,總歸要試一試。”梅可甲垂着眉頭,他有一絲隱憂,“就如今杭州城裏這副景象,若是先帝可能還會聽聽他們說些什麼,可陛下是連聽都懶得聽的。”

    王瓊嘆了一口氣,他本想說什麼,但話到嘴邊又改成了反問句:“你真的如此確定?”

    “嗯。”梅可甲點點頭,“陛下心志堅決。越是反抗,就越是要壓迫。這是肯定的。哪怕不是開海這麼重要的事。就是一件小事情,如果士子聚集、說些狂妄之語,鬧上一鬧就想改變帝王意志也是不可能的。因爲陛下會想如果鬧一次成功,那麼鬧第二次呢?如果浙江鬧成功,那麼其他省份呢?”

    梅可甲是不想見到這麼多人牽涉進大案之中。

    他在浙江的名頭也不好。

    浙江真的出那麼多命案,不知有多少人要把這筆賬算到他的頭上。畢竟皇帝一般人不敢說什麼,那就會挑皇帝身邊的人。

    即使這些都不提,他也還是希望開海的事情在浙江能夠簡單、順利一些。

    不要弄得天子震怒。

    那樣誰也受不了。

    王瓊仔細想想,“那本官便試試。”

    其實這件事對王瓊也很有好處,

    如果彭澤沒有被這幫人同化,那麼可以幫忙安撫士子。

    如果被同化,那彭澤的表現太差,就會在一定程度上讓皇帝忽略他這個浙江巡撫兼布政使辦事不力。

    畢竟身旁有個按察使跟着搗亂,總不能都怪我吧?

    這樣,王瓊就啓程去找一趟彭澤。

    而在杭州城內,隨着錦衣衛離得越發近,這些人的情緒也就越發的高昂,他們想着就是要把這個勁頭調動起來,讓朝廷、皇帝聽到他們的聲音。

    他們所謂的武器,也就是手中的那隻筆。

    王瓊到彭澤面前的時候,彭澤正在看文章。

    也差不多是這個時候,杭州城裏多處聚集的士子也在讀這篇文章,

    這篇文章名爲《墓碑記》,那意思是給自己的墓碑先作了記。

    “君子不怙而擅威,不乘時而徼利,不行私而罔人於昧,不適己而困人於厄。

    夫不怙勢而擅威,智也;不乘時而徼利,義也;不行私而罔人於昧,誠也;不適己而困人於厄,仁也。

    四者非君子其孰能之?

    然而擬議於平時者易,而應酬於倉卒者難,較量於勉強者可爲,而運用於從容者不可及也!

    吾社今日之行,爲士先者,爲之聲義。若當刑場,亦意氣揚揚,談笑以死!斷頭置於城上,顏色亦不稍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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