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大明嫡長子 >第594章 不是生意,是人情
    第594章  不是生意,是人情

    平海伯聽皇帝話裏的意思就知道成國公、英國公等人就已經找過皇帝了。

    他們還真是急,年前年後那麼多事情,皇帝本身禮節性的活動堆着的時候,還見縫插針要見皇上說出來。

    如果對待皇帝都是如此,他這個伯爵就更不夠看了。

    有些人的確是這個德性,去年能拿到兩萬兩的,今年少個三四成立馬就不樂意了。

    所以他回府以後就假意稱病,閉門謝客。

    把個成國公急得團團轉,等了幾天便是生病也不顧了,一定要見到他。

    逼得梅可甲沒辦法,只能裝出一副感了風寒的樣子,咳還咳得不像。

    成國公一樣是老狐狸,但他也不戳破,只是‘講道理’,“平海伯,非是老夫糾纏於你。你應當知道,正德二年時,好些個公、侯都是我從中勸說他們纔拿了乾股。現在好日子沒兩年,就成了這般模樣,成國公這三個字,不知道在背後叫人怎麼罵呢。”

    “國公爺的意思呢?”梅可甲氣息微弱,“其實海貿公司的賬都是可以查的,一年出多少,賺多少,按照原先預定的規矩每一家該分多少,這是我找了30個老算盤核了又核的。我也知道這些銀子牽涉到公侯伯爵,還涉及皇上,連弄錯的膽量我都沒也有,難道還敢私吞了些?

    真要是誰不信,自可一筆一筆賬去查,我絕不阻攔,不僅不阻攔,若是有看不懂的,還可從旁爲其解釋。”

    “哎,也不是這個意思。”成國公悶着,不高興,但也有些一籌莫展,停頓一會兒又忽然着急,“但是這事情它總得解決呀!你這病難道能一直好不了?”

    梅可甲也不繞彎子了,他勉力拱手,“請國公爺指條路。”

    “那老夫可就說了。”

    “明示就好。”

    銀子這事,要說大,它也不過就是些阿堵物,生不帶來死不帶去的,但要說小,有些少爺過日子根本就沒什麼奔頭,不想着什麼功臣名就,就靠這物件兒讓日子舒心些,成天念着的就是這個。你要讓他在這方面不開心,他就敢跟你過不去。

    成國公一方面是爲了自己,一方面也是有些壓力。

    “好,那便不藏着掖着了。現在到老夫這裏聒噪的,無非就是一個,銀子少了。爲什麼少,你跟老夫說的也有道理,做生意嘛,有虧有賺,那麼就有人問了,這生意誰在經營?”

    梅可甲這麼一聽眉角忍不住抽動了一下。

    成國公大概也覺得不好意思,硬着頭皮說:“其實本來也還好。但你說你偌大的梅府,宅院高大,假山園林樣樣不缺,做生意原應是一把好手,你說這怎麼忽然就不行了?平海伯,老夫話說直了點,你不要介意。大明朝最會做生意的就是你,你說你虧?這……這事兒它怪呀!”

    公侯佔的乾股比例在49%。

    皇帝今年收了一百二十多萬兩白銀,比之去年少了四十萬多一些。

    換句話說,各家公侯加起來也少了這麼多。當初參與此事的還有一些朝廷官員,這就沒數了。

    反正一共是六十多位,不過公侯當初佔得比官員乾股多。

    不管咋樣吧,平均每家差不多少了一萬兩銀子。

    在一個官員俸祿一年就百十兩銀子的年頭,這算一筆不小的錢了。

    最最主要,他媽的去年是增加的。

    這一增加就會有預期,現在不僅預期完全落空,還往回掉,如何能不失望?

    但梅可甲心中的失望更大,“成國公,我梅可甲不敢說什麼立功不立功的話,爲皇上辦事更不提辛苦,皇上封了我一個商人爲伯爵,就是辛苦死了,那又怎樣?不過人的能力總有邊界,要是朝中各位公侯覺得我不能勝任,我自可向皇上稟明,辭了經營之職,請陛下另選賢能。”

    成國公一瞧這不對,“平海伯,你這話也講得重了。陛下勤政,爲了清理軍屯之事已經勞心勞力了,咱們這事兒還要鬧到御前?”

    “那國公爺你究竟什麼意思?”

    成國公長長嘆氣一聲,“這也是衆人的聲音。反正也不怕你笑話。不少公侯就是覺得他們過得差了,梅府還是紅紅火火。且是你經營到最後少了銀子,那麼就念叨着要你把這些差額給補上!”

    一聽這話,梅可甲差點沒氣昏過去。

    他一年到頭累死累活,至少沒給這幫人虧錢吧?還是掙到了吧?怎麼到最後還惦記到他的頭上?!

    所以說他都氣得笑了,“國公爺啊,這天下從來沒有這樣的生意啊。”

    “我的平海伯,你還不懂嗎?這不是生意,這是人情!”

    梅可甲當然懂,

    如果這份人情他不顧,

    梅府在京裏就算是得罪了人了。

    雖然說不是你主動爲之。但是直接原因是你,你還過得特好,這幫人沒銀子花你說罵誰?

    今年一年應該也還行,

    等到明年還這樣,肯定有人找事情,要麼參奏梅府不法事,要麼就是直接上奏疏要說些平海伯怎麼怎麼不好的話來。

    等到這種聲勢起來,皇帝會爲他一人,而與滿朝的公侯爲敵嗎?

    不知道。

    天子的心意誰能知道。

    但梅可甲並沒有這樣的底氣和自信。皇帝對他是很好,但有沒有好到那個程度,這怎麼好講?

    “明白了吧?”成國公憋了半天的話,最後還是講出來了。

    他反倒是一副世人皆醉我獨醒的樣子。

    “花錢消災。”這四個字,梅可甲一個一個的說的。

    成國公卻不認同,“這哪叫花錢消災,這叫與人爲善。你做了這事,人人都念你的好。平海伯,老夫再提醒一句,你不是商人,是伯爵,是勳貴。可惜你雖然爲朝廷做事多年,但都是商事,似乎並不懂官場之道。”

    梅可甲無奈的輕笑,“官場之道是什麼道?”

    “說到底兩個字,中庸。不可木秀於林,不可與衆不同,而要和光同塵,不動聲色,融入其中。你盡是好處,旁人盡是不好,這是犯了忌的。”

    梅可甲‘刷’一下掀了被子起來,頗爲惱怒的說:“可我得了什麼好處了?”

    “你還不好?!你梅府家資百萬,以一商人而封伯,兩個庶出的女兒是皇妃,陛下僅有的兩個皇子都是你的外孫,你若不好,還有誰好?”

    “國公爺要這麼說,我還是那句話,你們請皇上換個人來。換個人看看是不是就能從佛郎機人的口袋多掏出銀子來。反正要我出錢,我就不出,這是違背商業原則的,也破壞了當初訂立的規則,最後受損的就是所有公侯自己的利益!再說了,”

    梅可甲眼神灼灼,盯着成國公,“真要補四十萬兩銀子,是先補幾位國公爺,還是先補皇上?!”

    “你!”成國公指着他,“老夫給你指了路,你不走,你將來要後悔的!”

    這話要說一點不影響梅可甲的心,那也不對。他知道,京師的水還是深的。

    沒談攏,兩方都很鬧心。

    梅可甲更有一種前所未有的威脅感。

    他常年不在京中,也一直告誡家裏人在京師要低調,畢竟有錢嘛。

    就是添了皇子作爲外孫,他都沒敢過於囂張。

    也許是脾氣太好了,好些人便覺得他軟弱可欺!

    一連兩天,梅可甲都把自己關在屋子裏沒有出門。

    到了第三天上午,他把梅懷古叫進了書房。

    梅懷古其實鬼靈精一個,他知道外面的風聲,進門的時候都小心的不行,生怕老父親挑出他這個‘紈絝子弟’平日裏的錯處,或是拷問他什麼學問,那就抓瞎了。

    “爹……?您,您叫我?”

    “進來,關門!”

    “誒,好嘞!”

    啪!

    梅懷古動作麻溜的緊。

    關完之後,小嘴一抿,老老實實站好。

    “前幾日,爲父在宮裏,陛下提到一個事情,爲父要交予你辦,你務必盡心。”

    “誒,是。爹交代的事,孩兒哪兒敢馬虎?”

    “不僅是我交代,此事還關乎你那倆外甥。”

    外甥,

    梅懷古腦子一動,“爹的意思是,宮……”

    “嗯。”梅可甲點頭,“陛下要我去找西洋先生來教授兩位皇子外語以及一些西洋諸事,最主要是開闊眼界,瞭解海外之事。”

    “啊,那這事應當不難辦,讓出海的人仔細留意一下不就行了?”

    “事兒是不難辦。但這事兒來得蹊蹺。”梅可甲揹着手,望着院落裏的梅花,“我們家雖然是皇親,但他們兩位畢竟不是嫡出啊。庶出的皇子領旨就藩即可,爲何要學海外語言,還要開闊視野?”

    關於這一點他想了很多。

    京師這種地方從來就是暗流涌動,不知道什麼時候自己就被人搞了一下。

    所以能有的資源、條件、可能,他都得要。

    “孩兒聽不明白,到底什麼意思?”

    梅可甲蹙着眉,“陛下是古往今來最爲獨特、最有氣魄的君主之一,在陛下眼中沒有規矩,一切的規矩都是他定的規矩。而且他還提到太宗時的舊港宣慰司,所以爲父猜測,陛下要兩個皇子學習佛郎機語,必定是要派用場的。將來……說不準就不是僅僅當個閒散王爺那麼簡單了。”

    梅懷古聽後震驚,如果真是這樣,那梅氏和現在那又不一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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