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大明嫡長子 >第658章 攔轎
    第658章  攔轎

    西北之事,朱厚照其實焦急,但他遠隔千里,很難直接做點什麼。

    開戰之後的政治影響他也完全感覺得到。

    儘管正德十年的朝堂,已經不會有很強大的反戰聲音,偶爾有一些科道言官說些不着邊際的話,基本上也掀不起什麼波浪。

    不過明朝的文臣即便當到閣老也沒有不被罵的。

    哈密以及更西邊的土魯番在一部分人眼中,總歸逃不了‘不毛之地’四個字。

    朝廷一下子要花那麼大的代價去迴應那裏仍然算不上嚴重的挑釁,是不是有必要仍然有待商榷。

    尤其這個時候,皇帝依舊沒有回京主持大局的意思。

    可現實是,內閣幾乎在沒有任何‘反抗’的情況下贊同了皇帝的決定,並立馬讓兵、錢、糧、馬迅速向西北集結。

    而一旦這些奏疏涉及到楊一清和王鏊本身,他們雖然輔佐監國,實際上也不好處理,所以不得不和軍報一樣轉呈皇帝,甚至還要加上一封請罪疏。

    正德十年五月初,京師的朝堂上爆發了一場激烈的爭論,部分言官都覺得內閣至少要做到請聖駕回京。

    如果無法達成目的,便有一些人直接上疏痛罵內閣的首輔和次輔。

    楊一清和王鏊自入閣以來,還很少看到這麼混亂的朝堂。

    嚇得皇長子載垨都有些心有餘悸。

    第二日,他見到自己的舅舅梅懷古時說:“昨日朝會,百官們爆發了激烈的衝突,相互之間意見相左的程度很深。外甥有時覺得這人說的有道理,轉過頭來又會覺得那人說的有道理。舅舅,外甥還沒見過像那樣的場面呢。”

    邊上的載壦睜着大大的眼睛看着他,載壦長得向他的生母懷顏,所以五官非常的精緻,但作爲男子漢有時候也失去了銳氣,脾氣糯糯的,小時候很可愛,但大人都知道長大了以後作爲皇子是不行的。

    反倒是載垨有時候雖然大條了一些,但至少開朗外向一些。

    只是梅懷古也沒想到載垨今天會說出這般話。

    “覺得不知所措?”

    “……有一點兒。”

    “嗯……”梅懷古還是繼續給他夾菜,臉上始終笑着,“記得,應該在弘治十二年。當初皇上也因爲一件事與臣子們爆發了較爲激烈的爭辯。你知道皇上怎麼處置的麼?”

    載垨搖頭。

    “皇上纔不怕他們呢,單槍匹馬的去了左順門,以一人喝令衆人,那真叫一個威風。殿下,你也一樣。你是皇子,他們是臣子,伱不能夠怕他們,而是他們怕你。你只需記得,皇上是你的父親,也是你的君主,皇上讓你做什麼,你便做什麼,哪怕做錯了,皇上也會爲你撐腰。

    攤開來說,他們今天爭得這麼厲害,可皇上都已經有了旨意了,你能違背?還是那些閣老能違背?舅舅敢說,就是那些人自己也不敢違背。”

    “那他們爲什麼要這樣吵?”

    “啊……”梅懷古如今也蓄上鬍子了,眉宇之間多了一絲滄桑和沉穩,“世上的事很複雜,但最複雜的是人,有人爲了名利、有人爲了道義。”

    載垨繼續問:“那哪些人是爲名利,哪些人是爲道義?”

    梅懷古一挑眉,“這是個大學問,也是個大難題,即便是大人有時候也弄不清楚。不過殿下不必着急,有一天你會明白的。”

    載垨眼神之中還是有疑惑,不過他說出來以後心中放鬆不少,“好,謝謝舅舅。”

    “一家人說什麼謝謝。”

    “至少舅舅讓外甥明白一些。明天再上朝外甥就和他們說,此事父皇已經定了,誰再非議就是抗旨!到時候,讓父皇收拾他們!”

    這話有些令梅懷古意外,他頗爲讚賞的說,“殿下這般氣勢,是皇長子該有的氣勢了!”

    載壦還是悶悶的,一句話也沒說。

    ……

    ……

    此時的朱厚照仍然在現場視察河務。

    <div  class="contentadv">        天子大駕臨河,河岸邊是黃旗招展,侍衛列隊,當了皇帝以後,他還是頭一回踩這麼多的泥濘路。

    仔細看下來,朱厚照還是覺得有些問題的,雖然他不是治河的專家,但前世偶爾也涉獵一些,“河岸邊的雜草都是要清除的,這你們知道嗎?”

    沒人說話,皇帝只得追問宋衡,“你是管河道的官員,你知道嗎?”

    宋衡有些戰戰兢兢,“臣、臣這就派人除草。”

    “這些岸邊的雜草在水位上漲以後,容易與上游漂流而下的水面漂浮物纏繞,從而形成大塊的團狀物,這類團狀物多了,就會阻塞河道,影響泄流,甚至還會積蓄水流力量,威脅大壩。再有,這麼多的草長在這裏,覆蓋了土層,你能看得清楚堤壩上是不是有縫隙嗎?”

    皇帝這樣一講,衆人恍然大悟。

    “不要老想着糊弄朕,覺得朕不懂。”

    “臣等不敢!只是以往確實無人提出這般深刻的見解,今日聽皇上一眼這才覺得分外有理。”

    王炳建議道:“防洪是大事,既然有此隱患,還是早派人手消除爲好。”

    朱厚照也不算刁難他,講了一句爲宋衡開脫的話,“好在時間還來得及。再有,這個季節水草本就容易生長,來不及清除可以理解,江淮地區又河流衆多,總里程有數百公里,沿河兩岸都要去除的話極爲耗費人力。宋衡,朕把這個交給你,具體怎麼除,你和當地的官員商量着辦。”

    自然環境太好,有的時候也是個問題,剛剛經過的一些地方,那蘆葦都長了一米多高,全部去除其實也是難以做到的。

    所以只能挑些重點區段,但這一點皇帝就不要管那麼細了。

    回去的路上,朱厚照還是對着宋衡提要求,“依朕看,專門設個河道的衙門還是有必要,你給吏部去個疏,叫他們簡派一些懂得河務的官員到你這裏聽用。這是長期的事,不是朕今天看了就算了的。你也千萬不可掉以輕心。”

    “陛下要求,微臣句句銘記在心。”

    “嗯。”朱厚照今天沒有要處罰任何人,他也不想太過壓低宋衡的權威,好像到了淮安府處處都不滿,那以後宋衡這個巡撫就不好當了。

    這之後,聖駕回返。

    朱厚照坐回馬車,走在泥土路上是一晃一晃的,至半路的時候,他忽然聽到遠處傳來一些似有似無的嘈雜聲,隨後不久,馬車還停下了。

    尤址馬上來稟報,“陛下,有百姓攔轎。”

    “喔?”他還記得在山東自己說過的那句話,勿以善小而不爲,勿以惡小而爲之,這些小事都是一個個家庭天塌一般的大事,“楊慎呢?”

    “微臣在。”

    “你和宋衡去了解情況。朕在這裏等你們。”

    “是!”

    楊慎的形象最好,他年輕、富有才情,在普通老百姓的眼裏,那些高高在上的皇上身邊的臣子就該是這樣的。

    宋衡現在是焦頭爛額,唯一的安慰是至少老百姓還攔得到轎,萬一還有阻撓之事發生,那更完蛋。

    道路上,一個個身着灰布的百姓跪在地上哭泣、乞求,嘴裏嚷嚷着要皇上做主,有老人、有婦孺,看着其實還行,雖然個個衣服都有補丁,但至少不是那種灰頭土臉的狼狽流民。

    宋衡按下心中焦急,撥開擋在面前的侍衛,氣沉丹田,大聲喊道:“各位鄉親父老!各位鄉親父老!本官是這裏的巡撫,奉皇上命來傾聽你們冤情,不管有什麼冤情都可以對本官講,本官一定會爲你們主持公道!”

    朱厚照從車裏出來,站在上面眺望了一下。

    不算黑壓壓,但數人頭大約也有五六十人。

    作爲來自底層的人,他非常清楚的瞭解有時候所感受到的那種無力感,所以今天那在這個中央的位置,那就不能一走了之。

    “陛下,依奴婢看,這事怕是要耽擱些時間呢。”

    朱厚照擺擺手,然後指着他說:“你把事情弄清楚了,不弄清楚一個都不準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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