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大明嫡長子 >第722章 世無英雄,令人孤獨。
    第722章  世無英雄,令人孤獨。

    事情交代完,朱厚照也就懶得再和他們耗時間了,擺了擺手道:“行了,你們都各自出宮辦差去吧,張璁,從戶部撥銀手續繁瑣,還顯得小家子氣,出宮時讓尤址領你先從內帑支10萬兩銀子,花完了再和朕講。”

    兩人雙雙領旨,“是。”

    要說張璁這個人,他孃的肯定是不算王鏊那種十足的君子。

    知道尤址這次是去對付那些捧毛紀臭腳的官員的,他絞盡腦汁的給出了個餿主意,說:“公公,剛剛陛下有句話說得倒有意思,不知公公想過沒有?”

    張璁是新進寵臣,尤址這個司禮監的掌印太監也不是王振那類手握大權的人物,所以還是很客氣的回了句,“請張閣老賜教。”

    “賜教談不上。”張璁微微一笑,“陛下說文人相輕,這些人不知好歹,把皇上的寬仁當做縱容,肆意行事,說不得還會有些狂悖之語,但這等事卻不需公公親自出手,只需找個懂得他們的小臣,那便萬事皆定了。”

    尤址咂摸了一下這句話,眼神放出亮光,“文人相輕?”

    張璁肯定的點頭,“文人相輕!”

    “妙極、妙極,他們列出來的罪狀,必然比我這個不通文墨的人來得更爲精準。”

    “公公謙虛了,常年侍奉皇上,哪怕原先不通文墨,現今也該精通文史了。”

    “哈哈哈。”

    這兩人倒是談得開心。

    後來張璁還願意爲他引薦這樣的人。

    對於張璁來說,毛維之是曾經不顧一切反對過士紳除優的人,這種人固執得像茅廁裏的石頭,如果就這麼看着他聲名漸隆,那自己又成了什麼?

    逢迎聖意的奸臣?

    僅是這一條理由,就足夠張璁對付他了。

    不過他自己動手總顯得上不了檯面,尤址一介宦官可能做得也粗糙,所以說這事情還是得文人自己來。

    萬一有意外收穫,弄出個什麼辱及聖上的大案,哪怕毛紀與之沒有關係,那不死也得脫層皮!

    這麼想着,張璁離開皇宮,心裏則是得意滿滿。

    而在皇宮之內,朱厚照身邊沒人,左右閒晃覺得無聊,忽然想起來什麼。

    “來個人!”

    殿外低頭跑進來一個小太監,“皇上。”

    “去把少府令顧人儀給朕找來,喔,再給朕備好車馬。快去。”

    “是!”

    顧人儀來的時候肩頭帶着雪花,行禮說話僵硬的像個木頭。

    朱厚照瞧了覺得奇怪,“怎麼了?你這是被凍僵的,還是給朕擺臉色?”

    “微臣豈敢。”

    就這麼幹巴巴的一句。

    朱厚照一想也明白,“朕知道,收拾了毛紀得罪了伱們這些清名之臣,壓着各類反對的聲音下了天下清田令,說不準又會弄得天下動盪。所以,你是覺得朕做錯了?”

    顧人儀跪了下來,“皇上聖明之君,自然不會有錯。只是微臣天生膽小,一直以來做事情也是循規蹈矩,不敢有違半點朝廷法度。所以臣是被嚇到了。”

    “唉。”朱厚照緊了緊身上的大氅,走近他,“朕知道,你這番表現是想告訴朕,朕如果想用權力、大刀壓服臣子,那麼現在做到了,你現在服了,但只是口頭上。”

    顧人儀被說中心思,小頭一扭,他說出痛心的話,“微臣是替皇上考慮,在此之前,衆正盈朝,從內閣到小小的四品主事,都深感皇上爲仁德之君,都願爲皇上效死命。可皇上因爲幾句口舌之爭,趕走了楊一清,革了毛紀的功名,從此之後誰還不爲自己留一條退路?”

    “放肆!”

    砰!

    顧人儀一腦袋磕在地板上。

    “皇上乃聖明之主,微臣早已立誓,必用此生輔佐皇上立下不世功勳,再造大明盛世輝煌,這條命也從來不曾在乎過。所以哪怕皇上不愛聽,微臣也要說幾句真話,士紳除優的背後考慮微臣明白,不過一定要以楊一清和毛紀作爲代價嗎?真的沒有更好的辦法了嗎?”

    朱厚照順了順氣,他是明白了,古來聖君面對這種連命都不要、同時你又有些愛惜的那種臣子時是什麼感覺。

    <div  class="contentadv">        顧人儀說話大膽,但其心不壞。

    “顧人儀啊,動士紳的利益不是小事,楊一清爲什麼反對?因爲他知道這樣的事不是改朝換代時,幾乎都很難做。你說別的方法?哈,難道朕與你們在這裏煮茶品茗,說說笑笑事情就能辦好?”

    顧人儀自己也精通曆史,他當然不敢說。

    “你還說,官員都會留退路。他們是有退路。天下百姓,當皇帝的總歸就那麼一姓,老朱家還是老宋家沒什麼分別。反正進了皇宮,叩頭就拜,給誰磕頭不是磕啊?”朱厚照再湊近一些說,“但皇帝是沒有退路的,要麼做成,給後世兒孫再多百年的國運,要麼失敗,眼看大明朝就像漢唐宋元那樣逐漸凋零。”

    這話講得鞭辟入裏,某種程度上還帶着一些殘酷。

    皇帝就是以一家對萬家,這件事沒有商量。

    以顧人儀的聰明,他應該能聽得懂。

    “……至於到底是失敗還是成功,做與不做每個帝王的選擇不同。有的人情願當個守成之主,差不多麼就行了。有的呢,哪怕頭破血流也在所不惜。朕,就是後一種,所以在你們看起來都有些不可理喻,明明天下太平,怎麼就不能安生過日子呢?哈哈哈。”

    說到這裏朱厚照的聲音有些唏噓,“所以朕時常感慨生不逢時,可惜啊,朕多麼想拜拜太祖皇帝,想跟着徐達大將軍千里驅北元,親自打下大明的疆土!朕也想見見太宗皇帝,永樂大帝一生的功績,真是令人嚮往。太平盛世缺少氣吞萬里的英雄,不免讓人孤獨。”

    這些話他是有感而發,自內心說出來的,說得甚至有些傷感。

    “但是不管怎麼說,朕算剋制的了吧?從來沒有打仗打得天下凋零,民不聊生。”朱厚照拍了拍顧人儀的肩頭,“人生短短几十年,行止由心,這才暢快。朕乃天子,上天之子,豈能爲世人評說束縛手腳?哪怕是你也不要。”

    顧人儀心中震撼,“微臣,明白了。”

    朱厚照故意擺了個臉色,“光明白不行啊,你得理解朕。”

    這真是讓人哭笑不得,明明皇帝在強人所難,還要理解他,“陛下,臣沒有覺得被束縛手腳,臣是漢人,自然以漢人的強盛爲平生所追求,至死不悔。”

    啪!

    朱厚照重重拍了一下,“說得好,有志氣。所以說不要天天嘰嘰歪歪的,三宮六院百十來個娘們嘰嘰歪歪就算了,事兒都做了你個男子漢嘰歪什麼?”

    顧人儀也腦袋暈暈,好像被忽悠了一番似的。

    “對了,不知陛下召臣何事?”

    “喔,在南京的時候,你不是和朕說過朝廷軍器局弄出了一個威力更大的火炮嗎?帶朕瞧瞧去。前幾年朕雖然重建了神機營,但是用的火器還是舊的,現在的工匠手藝不如過往,說不準都沒有永樂時的厲害。所以朕心裏一直記掛着,如果這個火炮好,朕就讓神機營換裝。”

    顧人儀的確說過這回事,他講道:“可是陛下,這都是爲了水師做的,是放在船上的。”

    “讓工匠想辦法,船上的都能做,地上又能有多難?”

    “好。那請陛下容臣準備一番。”

    “準備個什麼,車馬都備好了,陪朕看看去。”

    朱厚照直接把他提溜起來,跟着自己一同出宮,向軍器局而去。

    車馬軋過雪地,留下深深的印記,皇帝在一晃一晃間肯定了顧人儀,“你想得是對的,軍器局是要建得遠一些,火藥麼,不長眼睛,萬一出現意外的爆炸,在人口稠密區這就是悲劇了。”

    顧人儀嘀咕,“陛下也知道危險,那就該讓臣準備準備,陛下可是萬乘之軀。”

    朱厚照才懶得理他,“火炮這個事朕也仔細看過,在騎兵對戰之間,確實算是威力比較大的重器。不過下雨天不能發,炮身又過重,不便移動,這些都是缺點。軍器局要以利於作戰爲核心,給這些工匠下任務,要他們從各個方面想辦法解決這些問題。”

    實際上,社會需求是最大的動力。有需要自然有人去琢磨。而我們這片土地,其實需求不是很大,因爲宋元明清一連近千年都是完整的統一王朝,沒有出現魏晉南北朝那種幾百年的戰亂,缺少戰爭的刺激,實際上火炮就容易落後。

    一切只在於皇帝重不重視,比如永樂皇帝是馬上皇帝,他就很重視,所以組建了神機營,到了後面皇帝不重視了,僅剩的一點刺激也就消失了。

    “微臣知道,這次靖虜侯在西北用兵,火炮就派上了用場,從前線的戰報來看,西北邊陲的那些小國見識淺薄,往往大炮一轟,人沒死多少,膽先嚇沒了。”

    朱厚照想了想,接下來的戰事還是不少的,西北那邊,周尚文說那什麼勞什子葉爾羌汗國不僅不投降,還要爲他的兄弟滿速爾報仇,真是腦子不大好。

    “有了楊一清以後,新疆就不需要周尚文了,朕會下旨召還他回京。明年,正德十一年有大朝會,以火器作爲一議題吧,讓周尚文來說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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