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大明嫡長子 >第769章 南京守備劉瑾
    第769章  南京守備劉瑾

    張璁從山東回到了京師。

    他這一路,但凡碰到個人都要與他講起‘好自爲之’這四個字,且這還是心思好的。

    自古以來,凡爲天子酷吏,最終必然不得好死。

    真要說起來,這道理張璁自然懂,但人生在世,哪有這麼多的選擇,當初皇帝找到他的那會兒,他選擇不爲酷吏難道就能活?

    當這紫禁城是什麼地方?

    紅牆黃瓦,殿宇成羣,廣闊無際,從午門到端門,這段路不長,但異常開闊,而且,似乎比以往更開闊,隻身行於此處,就像海上一葉扁舟,漂浮不定,隨時都會傾覆。

    那個戴着皇冠的人早已爲所有人安排了結局。

    “臣張璁,叩見陛下。”

    皇帝不喜那些神神叨叨的裝扮,道、佛之物不在乾清宮中體現,御案之上是奏疏幾本,筆墨紙硯一套,再有就是些用來打發時間的書籍。

    “平身。”

    “謝皇上。”

    起身後,他雙臂豎直,彎身而立,頭微微低着,不敢直視天子。

    “山東的事都辦妥了?”

    “回皇上,都辦妥了,雖還未結束,不過各府、州、縣都在正常上稟進度,若遇阻滯,臣收拾了就是。”

    “重新編好的魚鱗圖冊,在各級官員都署名之後,給朕一份。”

    他要在戶部留檔,同時派人覈查,只要有假,署名官員皆有連帶責任。

    “是。”

    “朕已向江南下了旨意,應天、鳳陽、浙江、江西爲第二撥清田之地,你自今日後坐鎮京師,總爲調度,山東就不必再去了,江南也不必。”

    “是。”

    朱厚照起身,從御案後走出,繞至他的身前,近了以後低聲說:“隨朕來。”

    這是乾清宮的正殿,向左而去,纔是內裏暖閣,不過夏日通風,並不悶熱。

    這些日子以來,除了正在清田的山東,實際上各地聞到了味道以後都在給朝廷上奏疏,他們羅列張璁的種種罪名,恨不能生啖其肉,最初是說他貪墨,而後就是殘害人性命,再然後利用皇帝的說法都出來了。

    京師當中,少有人爲其說話,火上澆油的倒是不少。

    當下的官場激烈異常,士紳之間遍佈罵聲,所有人都欲除之而後快,所謂的朝堂風雲,站在朱厚照的角度看,也不過如此,他只要不點頭,誰也動不了張璁。

    歷史中,如果是軟弱的帝王,明朝的文臣們大概又要集而共諫了,唯獨碰上嘉靖這般手段狠辣的,喫過幾回虧,那就只能暗中謀劃了。

    就像現在面對正德皇帝,這些奏本上的再多,京中重官可有敢冒頭的?

    可是……

    “朕自小長在宮廷之中長大,於權力各方相互攻訐,各爲己謀之事早已是司空見慣。天下熙攘,皆爲利往,廟堂蠅營,皆爲名來。他們拿朕沒有辦法,倒是想了不少法子來對付你。”

    張璁不解聖意,忽然聽到這話嚇了個半死,直接跪倒在地,“微臣有負皇上重託,請皇上賜罪!”

    “朕可沒叫你跪。”朱厚照將人扶起來,又指着面前小桌上的一筐奏本,“這些奏疏只有大約一半,剩餘的一半伱不要看了,朝堂上下,內外官場,凡上疏反對清田令者,朕已逐步派人暗中查訪了,有些人並無問題,只是意見不合,或是看不慣你,朕不會在意,你也不要與他們計較了。”

    張璁笑笑,還是皇帝寬宏大量,若要換了他。可惜天子不讓他看那一半的奏疏,這麼說來的話,這一半……

    “但有些人……”天子的話到這裏也慢了下來。

    張璁心頭突突,陛下的意思難道是……?

    他略微一擡頭髮現皇帝正看着他,“陛下。”

    “你就在此處,花上一點時間看完。不得抄錄、不得攜帶,能記住多少是你的事。出去以後,隻字不提此間之事。”

    隻字不提?

    “是,微臣明白了。”

    朱厚照雙手交叉抱胸,語氣幽幽說道:“朕大約知道你最近都能聽到什麼話。朕也明白,跪到這座宮殿的人,嘴上說的是忠心,但自己心裏真的相信的沒有幾個。不過朕不苛求,不苛求天下之人不顧自己性命的忠君。總是那樣,是朕自己與自己過不去了。”

    張璁心中又是大駭,怎麼皇帝什麼都知道!

    “朕想與你說的是,這皇帝朕不是隻做兩三天,大明的天下也不會到清田令就再無新策了。過往皇帝那是爲了權,人人恐懼,無有犯上者,如此而已。朕也看重權,但權握在手,是爲了做事情的。而你呢,還是能做些事情的。”

    這段話雖然有些玄奧,不過卻是交心之語。

    朱厚照並無打算要殺張璁,這傢伙雖然有缺點,但是如他所說,是個做事的人。

    而他和歷代帝王皆有不同,腦子裏多了後世那麼多的信息,有些決策往往很具有顛覆性,做了過河拆橋的事,後面就不好辦了。

    況且,其實他不樂意殺一些能臣,不管是楊一清、王瓊還是張璁、楊廷和,人活着說不定什麼時候能派上用場,死了就只能燒紙錢給他們了。

    <div  class="contentadv">        張璁也是聰明人,他明白的,而且他更加明白,皇帝此番表達就是要讓他繼續忠心做事,不要三心二意,失了聖寵。

    其實用人之時,最令朱厚照糾結的,不是旁人說了什麼,他的心意不會因旁人言語而動。怕就怕這個人本身犯了錯誤。比如說張璁真的狂妄以後,犯下不赦之罪,那個時候就難辦了。

    到目前爲止,他提醒過周尚文約束家人,提前給魏國公口諭也算是一個……

    而後,皇帝就在邊上,張璁則大方翻閱起這些給他看的奏疏,越看越氣,要不是在君前,他都要破口大罵了。

    既然被天子留了下來,想必這些人都是有些問題的,可他們落在紙上的話都是那麼正義凜然。

    朱厚照過程中時常瞧他一眼,見他有時怒目而視也不作奇觀,“說來也是奇怪,聖人千百年纔出一個,咱們大明朝倒是厲害,冒出了不少滿口仁義道德的聖人出來。朕不好直接動他們,用你也更加省力,不過既然這些人是有把柄,你便做得漂亮些。”

    借刀殺人的話皇帝都直接講,張璁真不知道該說什麼,天子以大道示人,是好是壞,不懼史筆,哪怕是他也算是受了教誨了。

    “陛下儘可放心,微臣自認,還不是那等顢頇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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