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大明嫡長子 >第787章 改變用人之向
    到了晚間以後,乾清宮迴歸了靜謐。

    今天天子和內閣一頓大吵,這件事還是會傳出去的。

    不過朱厚照不是愧疚型人格,他不會去考慮是不是沒有‘尊老愛幼’,他其實是在反思是不是近些年,清流任用的過度了。

    劉健、李東陽、謝遷、王鏊、楊廷和、何鑑……

    這些人的確是給了他們太多的面子。

    正常來說,這些人人品端正,極具名望,這等清流在朝,國家至少和諧,簡單的說就是正道的光還在。

    可實際上看起來,副作用也不少。畢竟德行高潔的人仍在少數,寬鬆之政下,多的是心思不軌之輩。

    而且這幫人有些頑固,道理講不通,無事發生還好,真的辦事還要萬般阻撓。

    這一點算是他的過錯,也許是好日子過得久了,有些放鬆了。不願意看到朝廷波詭雲譎,總想着安生些。

    從這一次的事情來看,以後大概還是要多任用些與主流不相稱的官員。

    他們雖然在儒家的話語體系中不是什麼君子,但爲政更加大膽,而且往往秉持的某種觀點,且意志堅定,輕易不會被閒言碎語影響,退一萬步說,絕不至總拿出仁政、寬政那一套老掉牙的東西。

    這類的官員……

    張璁、王瓊算是代表。

    包括現在的張子麟也是這樣。

    還有王守仁,那也是有腦子的,至少沒被洗腦。

    張璁已經入閣,張子麟也調整了。

    王瓊麼……他和張子麟同年,也五十七了,不過這個人因爲是歷史上重用王守仁的人,所以朱厚照有印象,一直到嘉靖十年,朝堂都有其身影,算是個很長壽的人。

    活得久,可是個很大的優勢。

    朱厚照雙手抱胸,拇指抵着下巴,在來回踱步思考。

    王瓊已經在陝西巡撫的位置上很久了。

    當初他是以王瓊和周尚文兩個人相配合,這樣一武一文,穩定西北。

    不過新疆既然已經併入版圖,形勢又有變化了。

    而且周尚文已經離開,楊一清……楊一清確實是個有本事的。

    再加上他原是內閣首揆,門生故吏遍佈天下,給他找個搭配的人應也不難。

    既然如此,那還是讓王瓊回京,這個傢伙是三教九流出身,只要管用,那是什麼手段都敢使。

    現在的吏部尚書梁儲在天官的位置上待得太久太久了。

    今後要改一改用人的風氣,那吏部尚書就必須要換個人了。

    “尤址。”

    “奴婢在。”

    “去將玉昌叫來。”

    “是。”

    等人到了以後,朱厚照即下令,“擬兩道旨意。第一道,調陝西巡撫王瓊入京,擔任吏部尚書。第二道,現在的吏部尚書梁儲,轉任左都御史,賜其少保。旨到即動,不得有誤。”

    “是!”

    正兒八經的聖旨不會這麼簡單,肯定要寫上幾句讚許的話之類的,這是侍從室和內閣的活,朱厚照不管。

    他要管的,其實是現在好好坐着的左都御史應當怎麼辦。

    略作思量後,他決定將此人調至禮部任左侍郎。

    而從朝堂整體來看,張子麟和王瓊這樣的官員接連入京,會有些特別的意味。不過朱厚照已經決定行事更加粗暴些,細活兒是他們的美好時代,一去不復返了。

    命令了範玉昌以後,朱厚照還讓人將各地一些官員的資料送來給他看。

    河南布政使可以入京,其他人爲什麼不可以?

    即便是品德不那麼好的人,只要稍有底線,辦事能力強,那就可以,清流該退退了。

    不過再晚一些時,毛語文入宮遞了消息,打斷了他的沉思。

    寧藩之事,同樣重要。

    真實的歷史中,寧王爲了謀反進行了一些列的籌備,在此過程中不斷的有大臣和太監揭露他的不軌言行。

    很多人都事後諸葛亮的說他當初如何如何,一看就是要謀反。

    其實這些都沒有根據。

    <div  class="contentadv">        謀反是很大的一件事情,在他沒有真的做出來以前,沒有人能夠事先預料。

    而他的準備主要則是那麼兩點。

    第一是打出‘賢王’的旗號,爲什麼現在的朱厚照明知寧王有鬼卻沒有怎麼收拾他,就是因爲這個寧王在弘治到正德初年,一直都人們心目中的賢王,這當然是此人動了腦筋,刻意維持。

    比如正德二年十月,當時《孝宗實錄》正在編纂當中,寧王上疏對實錄的修纂提出自己的意見,稱自己居喪有禮、請頒廟祀禮樂、改葬祖父寧靖王等事都曾受到降敕褒獎,請求將這些內容記錄在冊。

    禮部覆奏不僅同意他的意見,還盛讚寧王,叫‘寧王好文秉禮、孝敬可嘉,宜獎諭以勵宗室’。

    勵宗室就是要以他作爲宗室典範。

    雖說也不時有官員上奏他所爲多有不法,大肆搜刮民脂民膏,相當於搞了一些行爲藝術,不過這種事情發生在藩王頭上,原屬正常。

    老朱家向來護短。

    而且朱厚照有仔細去瞧過,或許是因爲朝廷追責甚爲嚴厲,所以這一世的寧王其實還算收斂。

    這傢伙,到底還是個聰明人。

    除了表現出自己的賢名以外,寧王的第二個動作,就是大肆賄賂掌權者,當時叫劉瑾。而且幫助其成功恢復過王府護衛。

    這是很關鍵的一招。

    當然過程中有反覆,直到正德九年,他終於得償所願,再次恢復了南昌的王府護衛。

    在這個動作以前,他假意尊禮,實際上所行不法也只能稱爲僞善,而不能斷定他要謀反。

    所以現在的正德十一年,寧王有王府護衛嗎?

    呵呵,怎麼可能。

    朱厚照纔不管他賄賂誰,也不管他提過多少次,更不管這個王爺有多賢,王府護衛這種事是絕對做不出來的。

    但他也不覺得寧王就此偃旗息鼓,而放棄自己的‘大計’。

    這其實不太可能,因爲人只要有了慾望的種子,就會很快的生根發芽,而且在常年的‘折磨’之中逐漸失去自我。

    他不會覺得這條路走不通,那就算了,他會覺得這條路走不通,那我換一條,而且會通過各種旁門左道的法子。

    比如說明面上你不讓他設立武裝衛隊,他可以暗地裏訓練,甚至招納流寇,壯大隊伍。

    實際上力量弱得可憐,但身在局中的人自己是不知道的。

    當年的漢王朱高煦不就是這樣?

    再有很近的安化王造反也是如此,他守着西北那種貧瘠之地都敢向朝廷發出挑戰,這能談得上理智?要知道即便是當年朱元璋,也要廣積糧、緩稱王。

    畢竟當初燕王和寧王說好的平分天下,這個魔咒對於寧王一系來說可不好突破。

    總而言之,朱厚照在正德十年以後就開始加強了對寧藩的諸多監視,

    此次江南之亂,以那人的心性很有可能按捺不住。

    如果他真的按捺住了,朱厚照也不會放過他,他現在已經有的行爲足以要了他的命,到時候就是逼得他不得不反。

    在無論怎樣都死的情況下,想必他會冒險一試。

    而朱厚照也可趁機除去這個江西之患。

    毛語文來見他的這一刻,諸多想法已經從他的腦海中一閃而過,“說說吧,怎麼一回事?”

    “是。”毛語文單膝跪地,宮殿裏搖晃的燭光映襯着他的臉龐,“錦衣衛南鎮撫司內情所來報,近來江西寧藩動作有異,且越發不軌。主要是三樣大事,其一寧王府的人,開始在江西大肆搜刮民財,見朝廷要清田,則集中式的強賣王府土地,因爲是朝廷宗藩,一些商賈人家不願買,但也不得不買,以此消除災禍,免於得罪寧王。其二,寧王府插手了江南清田事宜,現如今江南有多家士紳聚衆抵抗官府,各鄉之間盜匪頻出,百姓多受此劫,寧王便派人和這些人多番聯絡。這是內情所細作所報,但仍不知他具體和哪些人在聯絡。其三,寧王開府迎客,廣邀賓朋,而且奏本也該到京師了。”

    “朕還沒看到。”朱厚照搖頭。

    毛語文無作他想,“想必也快了,寧王應是將劉瑾痛罵了一番,以此達到籠絡人心的目的。”

    想到今天剛讓內閣做的三件事,朱厚照不由發笑,“那他這奏本可能上的不是時候。不過這些人的打算朕是清楚的,罵了劉瑾管用不管用倒還在其次,關鍵是罵了,僅是這樣,怕是少不了賢王之稱啊。”

    毛語文並不猶豫,已然是比較斷定的說:“陛下,寧藩逾矩行事,且愈發驕縱,臣斗膽進言,此人面善心惡,奸邪狡詐,實際上是有更大的圖謀,臣以爲應當朝廷應當早下決斷,以免夜長夢多。”

    朱厚照揹着手,側對着他,“你有確鑿的證據嗎?他是藩王,是朕的叔祖。”

    這話他對毛語文就說了,意思很簡單,不要拿一些小罪來說,到時候殺了不合適,不殺又難受。

    毛語文頭埋了下去,“既然如此……皇上……臣逼一下他,嚇唬一番,如何?”

    “你去做好了,朕只要結果。”

    這麼說毛語文就懂了,“是,臣必不負皇上之託。”

    秋日月光明潔,黑夜之中極爲明顯。月光之下,毛語文在皇帝注視之下離開。

    朱厚照微微擡頭,某個時刻落下眉頭:江南已亂,就不能拖太久了,以免百姓蒙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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