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大明嫡長子 >第817章 夏言!夏言!
    官兵說的不錯,徐維明犯事,那就抓徐維明,其他人確實是秋毫無犯,只不過抓人的當口要稍微控制一下秩序。

    可憐徐維明也是莫名其妙的被提溜了出來,做官多年,就算沒經歷過這樣的場景,但看也看得多了。

    “敏兒,照顧好你娘!”

    “爹!”

    一向玩世不恭的徐敏此時也流下了淚水,他很努力的掙脫按住他的兩名兵丁。

    大概是這等場景總是有些讓人傷心,兩名兵丁倒也沒有太過‘殘忍’,手上輕了點,使他能掙脫奔過去。

    徐敏跑到徐維明面前跪下,哭泣道:“爹,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官場之事,難說黑白,兒,爹對不起你,從今往後這一大家子都要仰賴你了!”

    “好了好了,帶走。犯事兒的時候不想着這一天,事發了在這哭哭啼啼的讓人心煩!快帶走!”

    兵頭煩躁的大聲呵令。

    “爹!爹!”

    之後,就是在徐敏的哭泣與叫喊之中,徐維明被帶走了。

    這個打擊不是一般人可以承受的,徐敏崩潰着、凌亂着,最後癱在縣衙的門口,而來往看熱鬧的行人亦是不少。

    在這般人羣之中,徐敏看到馬車裏韓春薄放下了車簾,隱約之間他想到了什麼。

    “徐敏!”

    這樣奔他而來的,除了夏九哥也不會旁人。

    “你怎麼樣?出什麼事了?”

    夏九哥面容悲慼,清晨時他聽到消息,之後便馬不停蹄的往這邊趕來了。

    “扶我,扶我起來。”

    ……

    ……

    收拾好自己的情緒,再安撫好母親,徐敏便跟隨夏九哥來到了田長衙門。

    他本意是想着去找趙百戶,但是那傢伙神龍見首不見尾,昨夜突然消失不見,這個時候也不知道去了哪裏。

    夏言面對他其實有些複雜,自己的兒子與他關係很好,連帶着也算是很熟悉了。如果不是他那個父親不夠正派,想來兩家會更加要好。

    “可有頭緒?”

    “伯父。”徐敏點頭致禮。

    夏言對他並無兩樣,他不在人起時捧,不在人衰時抨,如此方不違君子之道,“坐下吧。事情,我也知道了,九哥也講了不少。你家中可有困難?令堂還好嗎?”

    “多謝伯父掛念,家母……家母不好。”

    “是啊,碰上這樣的事,再多的安慰話也只是過耳風,起不了什麼太大的作用。不過,你叫了我多年的伯父,九哥也時常說你的好,你是個好孩子,若是有什麼困難,便只管開口,能做到的我與九哥都不會推辭。”

    “侄兒,侄兒腦子有些亂。”徐敏多多少少有些焦躁,他心靜不下來,“侄兒不明白的是,昨天還好好的,先前也沒有任何徵兆,怎麼就,怎麼就犯了這麼大的罪過?而且我爹也是朝廷命官,要抓人總得說清楚,審案定罪,什麼都還沒有呢!”

    “君王一怒,伏屍百萬吶。”夏言滿是感嘆,“魚鱗圖冊,田畝丈量,這是九年前,當今皇上力排衆議、乾綱獨斷推行的第一國策,你們當時還小,只是聽聞,那時候比現在更加沒有道理可講。”

    兩個小孩子蹲坐在夏言的面前,九哥不解的問:“爹,孩兒還一直奇怪呢。在正德十一年以前,本朝都是士紳優免的,如此一來,各地百姓處處都有投獻,朝廷稅基日益縮小,使得國家賦稅皆壓在最爲窮困的小民身上。

    正德十一年天下清田令以後,朝廷將稅與田地相掛鉤,不論田主爲何人,多少田即收多少稅,稅基擴大,而朝廷的歲入不減反增,而後又逐年降低夏秋兩稅稅比。此法施行以後,朝廷不必年年虧空,百姓不必賣兒鬻女,士紳繳納的賦稅也是九牛一毛,這樣皆大歡喜的事,爲何不好辦?正德十一年,又爲何會殺得血流成河?”

    夏言神色複雜,“你所說的確實不錯,天下清田令爲普通百姓帶來了生機,輕徭薄賦,盛世之象,便是咱們這小小的雙流縣,只要勤勞肯幹,就算辛苦,最多也就是青黃不接之時餓上一兩頓,大部分百姓的生活比天下清田令之前要好上太多。

    爲父與人來往交談,也知方今之天下,民生之苦已大爲緩解,民生之困也只在一地或是一災之間,甚至富庶之地已重現‘憶昔開元全盛日,小邑猶藏萬家室’的開元盛景,這是當今皇上寬厚愛民、睿識英斷的一面。

    可皇上還有另一面,便是擋我者死,順我者生。你說的士紳優免,這是本朝祖制,皇上要改,自然有人反對,同時士紳優免也是不少士紳之家享有特權,運用特權壓榨和奴役百姓的根本,這些人在江湖,也在朝堂,他們當然不會那麼乖乖聽話。所以他們碰到了皇上的另一面。”

    皇上的另一面……

    夏九哥呢喃着這句話。

    徐敏其實也明白,這麼一大段話,還回顧了九年前的歷史,就是夏言想要告訴他,你爹的罪,太難!

    “夏伯父,我敢說,我爹是被冤枉的!”

    夏言沒有輕信,“你這樣說有什麼根據?”

    徐敏組織了一下語言,很認真的講:“我知道,我爹不是夏伯父這樣剛正不阿的君子,小恩小惠想來也是會收一些。這從我和九哥平日裏的花錢手腳就能看出來,這一點小侄不否認!可聽了夏伯父剛剛那一番話,小侄明白了魚鱗圖冊、丈量田地是至重之事。我爹這官來得相當不易,必然也明白,正因如此,他絕對不會在這個上面動手腳。”

    “你爹與我不合,這你是知道的。”

    言外之意就是他就想動魚鱗圖冊。

    “不一樣的夏伯父,他對您不滿,要您動魚鱗圖冊,那是他明白,出了事和他一點兒關係都沒有,都您一個人扛,他當然就不怕了。可涉及到自己,我爹絕不會幹這麼糊塗的事!”

    尼瑪的,夏言真想罵人。

    不過這番話還是不行,這些都是個人主觀的判斷,沒有一點真憑實據。

    “賢侄,魚鱗圖冊之事是皇上親自關心的大事,你不要看維明兄只是一介七品知縣,可涉及到地,朝廷是無比的重視。皇上既然重視,便沒有人能在裏面做鬼,所以事實如何,便看案子如何審了。”

    “那萬一呢?萬一皇上沒注意到呢?大明天下有那麼多的知縣,皇上總不至於事事都知道吧?!”

    夏言直說:“事事都知道不敢說,不過這件事必定直達天聽。皇上……是勤政堪比太祖的,這幾年下來硃批早就有百萬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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