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大明嫡長子 >第821章 夏言之危
    第821章  夏言之危

    雙流縣,韓宅。

    “老爺,徐維明的那個兒子徐敏,今日離開縣城了。”

    這是一處僻靜的半開竹樓,院落當中有着不少的竹製品,譬如魚池四邊各有一個竹筒,連接着的山間清泉自此流出。

    而韓春薄本人躺的着也是竹椅。

    當年蘇軾曾說寧可食無肉,不可居無竹,無肉令人瘦,無竹令人俗。

    竹子永遠是文人墨客心中的一個特殊圖騰。

    韓春薄在這裏用上,也算是附庸風雅了。

    “離開縣城?他去了哪裏?”

    在他身後回話的也是個年輕的書生樣人,“苗知府那邊的消息是說,雙流田長夏言忽然上奏,參了老爺。”

    韓春薄緊閉的雙眼微微張開,“喔?小小雙流竟有此等樣人?”

    低等級的官員在呈遞奏本的時候一定會遇到這樣的缺陷,就是不能夠和皇上直接對話。

    這一點就是朱厚照也沒有改,因爲這會帶來嚴重的‘越級彙報’現象。

    如果知縣可以越過知府、巡撫,在他們並不知曉的情況下向皇帝稟報什麼,那一定會帶來某種亂象。

    況且,這並不會有助於皇帝掌握真實情況。

    因爲所有人亂說一通,各執一詞,弄到最後奏疏、公文完全就是互相開罵的地方。

    而且在尊卑有序的環境當中,越級是絕對不允許的。擅自越級彙報的官員,等事情過去以後,絕對會被收拾。

    正常的政務辦理邏輯,就是雙流縣的官員如果遇到縣裏面的事情難以決斷,他應該彙報到知府手上,看看上級部門是否可以解決。

    如果仍不能解決,那麼再上報到三司。

    這纔是一個正常的政治體制,大案、要案、個案畢竟是少數,不可能爲了這些少數,就破壞這個邏輯。否則芝麻綠豆大小的事情全都彙總到京師,那就是朱元璋來也扛不住。

    現在夏言就是遇到了一個個案,就是如果他的上司本身就有問題,這怎麼辦?

    這個問題,實際上在任何制度之下都沒有能夠得到很好的解決。

    好在田長制之下已經開了一個例外,便是擁有上奏之權,但按照規矩,他仍然不能繞過知府。

    而讓徐敏帶着奏疏前往京師,則是隻有夏言這樣不顧殺頭下場的直人才會做出的事情。

    再說句題外話,我們平常意義上的奏摺,其實明朝沒有,奏摺最早見於順治年間,到了康熙年間開始被逐步規範,由雍正大面積使用。

    明朝稱奏疏,它和奏摺看似一字之差,功能上也都是承載官員的一些稟報事項,但實際上明朝和清朝的公文來往,完全不同。

    其中區別前文已有贅述,總之可以大略認爲清朝的公文是祕密的,明朝的奏疏就是公開化的。

    這也就導致,明朝的文臣往往能夠抱成一團和皇帝相抗衡。

    與此同時也形成了另外一個鮮明的差異,就是明朝的皇帝幾十年不理政事,國家還在運轉。而清朝呢,似乎皇帝稍微不勤政一些,就維持不下去了。

    這也是因爲,明朝的公文臣子是可以看的,但清朝沒有皇帝的命令,就不可以看。教科書上所說的君主制達到巔峯,就是所有的事情都得依賴皇帝一人,他想和臣子們商議就商議,想祕密辦了,那就祕密辦了。

    實際上來說,朝堂有些事情的確是不能所有人都知道的,朱厚照這二十年來,已經開始逐步使用密摺制,而且隨着年頭越來越長,擁有密摺上奏權的大臣越來越多。

    但明朝本身的奏疏呈遞體制,仍然沒有改掉。

    當然了,總會改掉的。

    只是現在還差一個契機。

    話說回頭,夏言必須得和自己的上級稟報,與此同時,所謂的賦予田長的上奏權,就是田長的摺子,各級官員都要送到京師,給皇帝看。上奏、上奏就是這個意思。

    換句話說朱厚照是在微操,在不能越級彙報和保證田長言路暢通之間採取了一個折中辦法,就是讓省、府一級的官員都可以看到田長的奏疏。

    實際上,這也是大有成效的。

    因爲清田令皇帝重視,田長但凡呈報個什麼,省、府就會在皇帝批示以前即開始着手解決問題。

    幾年下來,已經形成了一種問題到京城,後續巡撫、三司衙門和知府衙門的解決結果隨後就到的局面。

    因爲他們知道皇上會批示,那還不趕緊將問題消滅在萌芽之中?

    當然了,田長提出的問題要合理,同時,要在大小官員確實沒有膽子阻撓奏疏這一理想狀態下。否則效果又要打折扣了。

    但截留奏本的事情,歷朝歷代都有過,規矩是一回事,怎麼做又是另外一回事。

    爲什麼皇帝會被矇蔽?就是這種人時而有之。

    韓春薄作爲熟悉其中道理的人,馬上就問:“這奏本,苗大嘴怎麼說?”

    <div  class="contentadv">        他身後的下屬有些支支吾吾。

    “快講!”

    “是!”此人跪了下來,說道:“苗知府很生氣,他說老爺行事不夠隱祕,竟叫人察覺出有異。所以他說奏本事小,事情如何泄露才是關鍵,並覺得此事複雜,還是請老爺親自走一趟。”

    “這種節骨眼,老爺我去見他做什麼?”

    “那奏本的事……”

    “他若是有膽子往上遞,老爺我跟他姓苗!”韓春薄到時說得有恃無恐,“不過這夏言確實也麻煩。”

    說着他起身在院落裏轉悠了兩圈,“來雙流縣以前,老爺我一直以爲徐維明和夏言是老死不相往來的死對頭,沒想到忽視了他們二人那倆不成器的兒子。說起來這夏言還真是君子,竟能不計前嫌,做到這等地步。不過,咱們到底是誰截了我們的人,夏言又是怎麼知道的?”

    “屬下覺得當下要緊的,還是將夏言也一併收拾了。事情已經出了,只能慢慢查。但知道的人,不應該再留着了,否則,遲遲見不到苗知府的迴應,夏言說不準還會做出其他的事情。”

    “青雲吶,動他沒那麼簡單。一來,他不像徐維明有那麼多的錯漏我們找。二來,知縣已經因爲虛報圖冊下獄,田長再下獄,按照他的職責尋常人一想也是因爲田地,兩人同時出事,給人的感覺就是雙流的田地流轉出了大問題,這,就容易被人所注意到了。”

    需知四川除了巡撫,還有鎮守太監,正德皇帝手段不俗,這些個無處不在的太監纔是最煩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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