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大明嫡長子 >第827章 公心私心
    “就算裕郡王所料出了差錯,大殿下也不必如此動怒的。”

    載垨的府中,姜雍、蔣冕和餘承勳三人又在苦口婆心的說着。

    載垨還未出宮便對載壦惡語相向,這件事發生在宮裏,朗朗乾坤的叫人不知道也難。

    蔣冕覺得皇長子這樣的做法有失身份,偏偏正德皇帝是天縱之才,大抵這等人是最受不了蠢人的,因而拼着違反上下尊卑,也要多說這麼一句。

    載垨這時雖消了怒火,但想到自己平白惹父皇不快,吃了個大大的暗虧,心中始終如一根刺一般。

    他還很少在君前有這樣拙劣的表現呢。

    所以不耐煩的說,“行了行了,我不再怪他就是了。”

    不過之後在具體事情的態度上,自然還是更加偏向面前的這些臣子,他那個二弟也實在是不靠譜。

    蔣冕爲了當好這個老好人,事後又到載壦的府上去做和事佬。

    老大和老二始終是綁定在一起的,這個局面不能破,否則連自己的親兄弟都團結不了,落在皇帝眼裏會如何看?

    不過他撲了個空,

    宮裏來宣召的公公也撲了個空,正着人去找呢。

    蔣冕本來也想等等,但聽說是皇帝召見,自然是放棄了今天見二皇子的打算,畢竟載壦回來了,也沒時間聽他多說。

    只是不知道皇上單獨召見二皇子是爲何事……

    蔣冕心中有些擔憂,這兄弟兩人之間的嫌隙還沒完全擺平,這個時候面見天子可別有什麼問題纔好。

    事實上,載壦也不是躲着人,他這會兒正在梅府呢。

    不過不是爲了他的舅舅,而是爲了他的外公,靖海侯梅可甲。

    梅可甲已經六十多歲了,雖說這一身繡了猛禽的紫色袍服甚爲光鮮亮麗,但是他年老體衰,精神衰微,不僅腰背佝僂,臉上皺紋也如溝壑一般,真叫一個老態龍鍾。

    講起話來也是讓人覺得一直有一口老痰咽不下去。

    人要服老,若非如此,他也不會從浙江回來不幹了。

    回府之後,就侍弄些新鮮玩意兒,載壦這是來孝敬他來了,而手中拿着的是一個精美繡包,倒到桌子上的則是細細密密的白色沙粒。

    梅可甲一眼便認識,“這是細鹽?”

    細鹽的研製、生產已經於幾年前被大明科學院搞出來了,不過方法上只是簡單的溶解過濾,然後磨碎,應當是還有一些雜質,但在賣相上確實比以前直接曬出來的粗鹽要好的多,這幾年間也大受達官貴人的喜愛。

    “雖然很像,不過這不是細鹽,而是糖,是甜的。”

    “喔?”梅可甲眼神一動,雖說現在時不時的就有稀罕東西,不過像鹽一樣的糖,他還是沒見過呢,於是上手點了一下,再蘸到嘴裏。

    “真是甜的。”

    載壦笑了笑,說:“這是於民間收集到的製糖法,叫做黃泥水淋法,可以將蔗糖提純,使其甜度大增,而且色白肉細,口感絕佳,外公以爲如何?”

    “好!好!”

    中國人的喫糖史經歷了直接從自然界獲取,之後再在常年累月中進行提純的過程,和製鹽一樣,都經歷了很多年的發展。

    早在商周時期,就有‘周原膴膴,堇荼如飴’的記載,實際上說的就是自然界的一些菜有甜味,大概率應當是麥芽糖。

    不過糖大部分時候都是奢侈品,因爲製作起來費時費力,而且喫飽肚子都不容易,不可能再把能喫的東西拿出來熬糖。晉代時,王愷曾用飴糖刷鍋,以此“炫富”。

    宋代時製糖的技術進一步發展,可以製造冰糖,但是不像冰霜那樣潔白,因爲含有雜質而呈紫色或黃色。資深甜黨蘇東坡曾寫詩盛讚“冰盤薦琥珀,何似糖霜美”,說的就是那種琥珀色,也有點類似於現在的紅糖。

    到了明代之後,《天工開物》曾記載過一種方法,可以將深色的蔗糖“淨化提純”,使其變得潔白晶瑩。後來一直到民國,中國人都是用這種方法來獲取白糖。

    而這樣的商品在當下拿出來,想都不必想肯定又是價格奇高的奢侈品。

    “外公明白你的意思,你想讓公司試製,然後將產品高價賣出去是吧?”

    載壦沒有否認,“大明南洋公司最爲合適。”

    梅可甲琢磨了一下,“你不自己向皇上呈遞嗎?這也是你的一份孝心吶。”

    “送與外公,叫外公歡心,也是我的一份孝心。”

    “和老大鬧了彆扭?”

    “真是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載壦略微有些無奈,“這東西原是應該給讓大哥呈獻於父皇,不過……”

    “怎麼了?”

    載壦搖了搖頭,“舅舅心裏不舒服,總是惦念着南洋公司,他們攛掇着大哥不知道在做些什麼。我怕贈了大哥,反而誤事。”

    梅可甲將桌子上的那張寫着製法的紙條收進袖口,“你自小就心思多,看得也明白,就是什麼都不講。”

    <div  class="contentadv">        “外孫也不能一直自認聰明瞭,這次便看走了眼,叫大哥吃了個悶虧。大哥和舅舅是信了我的,所以該是我的錯。”

    “你說那張璁?”

    “嗯。”

    “那是個有本事的人,這些年做了多少事啊。皇上雖然統領全局,但事情總是要下面的人去辦。你這個年紀的人啊,生出來就是一個欣欣向榮的大明,不知道如今歲入六千萬石糧食、四千萬兩白銀在二十年前是許多人想都不敢想的一件事。那時候,拿出幾百萬石的糧食都難,國庫呢?空空蕩蕩。”

    載壦明白的,“外公就是在那個時候跟着父皇的…朝中上下,唯外公與父皇相交甚久,而且……大約是最早的了吧?都說張秉用最知聖意,但外孫相信在這一點上,外公一定不比他差。”

    話說到這裏,梅可甲自然是微微得意笑了起來。

    “原來今日是來賄賂我的。”

    載壦看似憨憨的臉上露出了個笑容,還立起身正式的行了個禮,“請外公爲孫兒解惑!”

    “可你不是不關心這些嗎?”

    “但也要知道自己死在了什麼地方,否則不是死不瞑目?”

    “好。”梅可甲答應下來。

    於是載壦扶着他的胳膊坐下。

    “還記得,很早的時候皇上就說過,叫大臣不必揣摩聖意。因爲皇上說出了自己的聖意,便是對江山社稷有利,對大明百姓有利。道理如此,但做起來極難。譬如說你們覺得張秉用攬權獨斷、排除異己,扳倒他就是對大明江山有利,可實際上卻一敗塗地,因而有時不免糊塗。不過真的想通了,其實又非常簡單。便是兩個字,公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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