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來這也是載壦第一次進入蜀地,在他還小的時候,總是聽自己的父皇說起這處天府之國潛力如何的好,戶部奏報的數據上也體現出四川的境況一年好過一年。
不過親眼來見證,那還是不一樣。
這一路走來到處都是大山,唯獨到成都府又能見到萬頃良田,而成都府一如江南那樣的雄城一般屹立而起,城內集市也一片繁榮。
四海昇平,民生安定便是如此了。
話說四川巡撫姚玉林叫他不輕不重的警告了一下以後,立馬老實許多。
翌日,姚玉林還來拜訪載壦,載壦也是按照規矩見了他。
不過話卻沒有多說幾句,
他所謂的奉旨督辦魚鱗圖冊,只要在表面上把這件事做完就行。
所以他手書了一個命令遞交給姚玉林,並說道:“姚中丞,這是本郡王的手令,從今日起,你依此令向四川布政使、按察使以及下轄的10個府追要魚鱗圖冊,20天后你再來見我,告訴我還有哪些地方拖延上交,到時候你並四川三司使,隨本王一同前往這些地方。”
姚玉林對這些不奇怪,他陪笑說:“二殿下所說的,下官記下了,不過下官今日來,主要是想讓二殿下放心,這小半年來,四川已有超過半數的府縣上交了魚鱗圖冊了。”
載壦作認真狀,“這麼說來,姚中丞完成得不錯。”
“都是仰賴皇上洪福,二殿下親自統領大局,下官當不得功。”
“嗯,那……你再傳個命令下去,兩日後,本郡王要抽查8個縣的圖冊,並且要到實地去看。你也要和各地的知縣、田長講明,若是真的被抽到,這並非是我不相信他們的爲臣之道,也不是故意爲難他們,只不過是朝廷規定的應當要有的程序,斷斷少不得。”
姚玉林頓了頓隨後還是微笑,“二殿下遵旨辦事,自是無人不服。”
“好。”載壦端坐着,架勢很足,“還有其他事麼?”
“沒有了,不知二殿下還有何吩咐?”
“沒了,姚中丞最近要辛苦了,這事父皇很急,也很看重,半點拖延不得,切記切記。”
“下官明白,下官明白。”
載壦不是爲此事而來,但他真正的事情還是要等等消息,等到消息來了想必就不會那麼悠閒了。
所以他要抓緊這幾天的時間去辦另一件事。
姚玉林走後,載壦立馬開始更衣,並將樂爾山叫過來,吩咐說:“讓打聽的事情,打聽到了嗎?”
這名侍衛有些猶豫,但還是講了,“打聽是打聽到了,但二殿下,您真的要去嗎?”
“去。都到了成都府了,豈有不去之理?”
之後不久,行轅出來一輛車馬,向着新都縣的方向走去。
……
……
巡撫衙門裏,姚玉林也收到了這樣的消息。
他的手邊正好也是自己的心腹之人以及四川布政使、按察使。
“新都縣?”姚玉林蹙着眉頭,眼神之間逐漸驚詫,“難道是那人嗎?”
四川布政使是個個頭很小的人,不過腦袋似乎靈光的,“不會有錯的,值得堂堂皇子親自去拜訪的,必定就是楊廷和。”
姚玉林還是有些不敢相信,“此人離開朝堂都快十年了,還去拜訪他做什麼?”
“不止呢,楊介夫當年觸怒龍顏,不僅被下刑部大獄,而且事後雖有多人輪番求情,陛下仍然不同意啓用,可見心中深恨其人。二殿下此次出京公辦,卻去拜訪這麼個人,一旦爲陛下知曉,恐非善事。”
“總不至於是要將此人擡出來與張閣老作對吧?”
“應當不會,二殿下看起來也是聰慧之人。當初那麼多人求情都沒用,如今楊介夫年老體衰,就更加不可能了。大約還是少年人心性……行事衝動。”
話雖如此,可姚玉林也不敢就這麼將皇子給告了。挑撥人家父子關係,那不是惹得一身騷嘛。
不過他不告狀,不見得下面一些小官員不可以。
姚玉林輕鬆起來,“嚇了老子一跳,還以爲來了個什麼了不得的人物呢。”
……
……
載壦之所以要去拜訪楊廷和,實際上是爲了他大哥。
載垨的身邊都是一羣清流,而楊廷和當年爲了江南之事以身勸諫皇帝,雖然沒能成功,但卻被一些人奉爲很有氣節和風骨的文人。
尤其受了當年之災的那些個人,更加對楊廷和有好感。
哪怕他也幫助過皇帝做了不少違背正道之事,但這一樁事足以爲他‘正名’了。
朱厚照也是成全了這些人,你要名,那就給你名。官你是不要想了。
<div class="contentadv"> 名利二字,你不能都得着,相當於是另一種形式的做官不發財,發財不做官。
也不知從什麼時候,官員開始迷信一種叫做‘養望’的做法,就是隱退閒居、積累聲望。有的人甚至以拒絕朝廷授官這種辦法,來顯示自己不看重這種所謂的世俗官位。
這樣一來,等到名望高了,時機一合適,立馬就能青雲直上。
可惜,這十年來朝堂上對於這些人一向是敬謝不敏。
當年朱厚照就下過一道命令,凡是辭官之人,再有薦其入朝做官的,一是要推薦人自己擔保,並說明原委;二是這類官員變動,吏部一律不得擅作主張,而要上奏皇帝知曉。
至正德二十年,這道上諭的範圍又被擴大,凡是拒絕朝廷授官的人,之後再被起用也要履行同樣的手續。
朱厚照也不是說不不重視人才、他重視,但他是本着對朝廷、對百姓負責的態度來的,一個人既然對於官位並不怎麼上心,那麼朝廷公器怎麼能交到這種人手上呢?
當開玩笑呢?
你不想當,有的是人想當,
在這道上諭之後,全國的官員動輒辭官的現象得到遏制,但不是說沒有,也有依然要辭的。
這沒問題,只要沒有作奸犯科之事,人自己願意回到山裏當野人,朱厚照自然也不會去找他麻煩。
他就是想把這件事給搞的純粹的一點,你要身居廟堂,那就不要拿辭官威脅誰,你要當個隱士高人,可以,到了正德二十年的現在,不管這部分人是不是主觀,他都得‘處江湖之遠’的真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