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大明嫡長子 >第899章 京師閒遊
    從粗鹽到精鹽的煉製算是科學院這幾年比價重要的突出貢獻。

    這一套煉製法已經被作爲商業機密給保護起來,精鹽也沒有交給民間的鹽商自主運營,而是在少府中成立了一個獨立的製鹽廠,並創造出“雪鹽”這樣的高端品牌。

    那一次也是朱厚照第一次向這個年代的人介紹品牌的概念。

    後來又促使少府企業管制司推出法條,加強了對於企業品牌的保護,禁止不經品牌擁有方授權的人胡亂盜用他人品牌。

    雪鹽自然是取其如雪一般細密的鹽的意思,通俗易懂,同時也不失雅緻。

    一經推出以後,便廣受官僚、勳貴和富商們的喜愛,當年的搶購盛況一如今年正月開始的白糖一般。

    以至於在短時間內,就使得少府的雪鹽製鹽廠每年的營收攀升到百萬兩的規模和層級。

    製鹽廠的廠長也由少府令範玉昌親自兼任。

    這是科學與效益進行鏈接的完美聯動,因爲這一成果是科學院得出的,所以製鹽廠每年都需要給科學院分紅,

    像是剛剛過去的正德二十年,科學院就獲得了80萬兩白銀的鹽利。

    當然了,他們內部是叫鹽稅。

    這一切都是朱厚照這個皇帝允許的,實際上當下的科學院可以說是財富聚集之所。

    所謂的支持,可不能是簡單的一句空口白話。

    對於戶部來說,每年收到這筆款子也同樣是開心的。

    唯一不開心的,便是一些個主要鹽商,隨着時間推移他們會失去大部分的高端客戶,他們只有兩個辦法。

    一個是想辦法在製鹽技術上再做突破。

    另外一個,就是把自己多餘的產量銷往更加偏遠的地區,這裏的偏遠不僅僅是國外,包括國內的那些雪鹽還覆蓋不到的區域。

    鹽商們當然是火大。

    但少府代表得是皇帝,要錢還是要命,這一點應該不難選擇。

    雪鹽短時間內的成功故事也被編成一段文字,刻在精美的石碑上,就放在科學院進來的大道上。

    朱厚照的意思,以後的成就都要以這種形式展出,以便人們知道,這裏的財富不是靠着權力巧取豪奪來的。

    同樣的,他每次進出科學院都會路過此碑。

    “尤址,你隨我去個地方吧?”

    老太監靠近兩步,“不知陛下要去哪裏?”

    “不知道,”他笑着搖搖頭,“雖說朕在京師生活了一輩子,但大部分地方都沒去過,總之今日興致好,便不急着回宮了。”

    尤址看出來皇帝是高興得想去些新鮮地方,但他有些擔憂,“陛下萬乘之尊,今日卻無準備,奴婢請陛下旨,要不要今日先回去,等過兩日奴婢尋了好玩的地方,再來不遲。”

    朱厚照邊走邊搖頭,“別這麼掃興,明天朕還不想出來了呢,要去你一個人去。”

    尤址被訓了也還是笑臉,“那,那容奴婢好生想想。”

    “京師裏就沒有什麼新的好地方?”

    “好地方?”這傢伙撓撓頭,思想有些歪,“那等地方,總是怕污了陛下的眼睛。”

    朱厚照纔不管他這一套,

    強令他去找來了一件普通絲緞長衫,換上之後連宮也不回,奔着不夜城的市井街道就去了。

    古時候的街頭所能呈現出來的東西,無非也就是布匹、簡易金屬裝飾品或是什麼簡易小喫商鋪,朱厚照這麼些年出來過幾次,也見怪不怪了。

不一樣的還是人。

    所以他衝到不夜城的一處叫‘溫味’的新酒樓坐了下來,

    聽着過往商販叫賣,人羣喧囂,也別有一種感覺,這人吶,就是這樣,僻靜久了喜歡熱鬧,熱鬧久了,又想僻靜。

    朱厚照有時候就是覺得宮裏頭一點兒聲音都沒有。

    到了熱鬧的地方,便是這一盤花生米,幾片涼豆腐都能讓他有動筷子的慾望。

    正德二十一年還是個科舉年,只是去年末的北方大災讓春闈推遲了兩個月,而眼下,京師裏處處擠滿了各地的才子,也還真是熱鬧。

    朱厚照入目所見,年輕的、年老的,一身書生樣的各地舉子相聚而談,這種場景,讓平常聽多了大臣聒噪的他也有新鮮感。

    他人在酒樓的二層,靠欄杆的一桌,就在他身後往裏一個大桌便擠着六七個舉子。

    一邊捻着花生米,一邊聽人說:

    “金榜題名、蟾宮折桂,原本是我輩讀書人的夙願,不過現今天下,三司會考同樣能入朝堂,能掐會算也能直入金殿,你們可覺得科舉之式漸微,反倒……是旁門左道漸成風尚,倒不是說錯,只是聖人之學又該何去何從?”

    這樣的話,朱厚照在宮裏是聽不到的。

    從朝廷的上層從上而下看,其他類型的官員增多,增加了朝廷的可選擇性,有些方面確實是蠻專業的。

    但從下往上看,可能就是另外一個感受。

    當然,直接說錯一般人也是不敢的。

    朝廷鐵拳尚在,而且現在取得的成績也足以證明許多東西了。

    “依在下看,也是時代使然了。”另外一人跟上討論,“當今的大明遠比二十年前要豐富,各行各業,百花齊放,並且都有以往意料不到的效果,朝廷有這樣一些決策,其目的也是造福於民。便說水利一道,各地不是多了許多懂得治水的官員麼?”

    這也是他們矛盾的地方了。

    “徐兄以爲這個問題何解?”

    這個叫徐兄的坐在中間,看起來像是這羣人中聲望最高的。

    他反問道:“李兄以爲怎麼就叫解了,恢復成以往那般?還是把三司會考取消了?自古時候起,我們讀書人一向崇尚全才,只不過這樣的大才太少,有時百年纔出一位,可朝廷卻時時刻刻需要這樣的人。分而化之,以備國用,這也算是一個良策了。而且朝廷要用人,需得給以嘉獎,官身加身也就不難理解了。”

    “照徐兄所說,便是不需要解決的了。”

    這個問題便沒有人回答了。

    問題還是會有的,不過要看出來則要對儒家的理解更加深刻一點,而那種程度是不能夠講出來的,至少不能夠在光天化日之下講出來。

    那徐兄目光挑了挑隔壁桌的背影,示意身邊人,他們說的這些人家可都聽得到,初來京師可不要給自己惹禍。

    接着又有人打圓場,“我等既已選擇了聖人之道,便心志彌堅,絕不改易,如今明君在位,只要取得功名,還怕沒有用武之地麼?來,滿杯滿杯,不聊那些了。”

    “好,說得好。”

    隔壁桌,

    尤址也坐着呢,他偷偷瞄了一眼皇帝的臉色,發現並無異樣,“老爺?”

    “世上總是有聰明人的。”朱厚照仍自笑眯眯的,“你也別老苦着一張臉,要不喝一杯?”

    老太監連連搖手,“小的不敢,小的不敢。”

    調笑他的同時,朱厚照自己也在思考,近代工業革命把以儒家文化爲代表的中華文化衝擊的七零八落,但後來的事實證明,儒家文化並不和工業革命相沖突,而且反而要緊緊抓住,否則脫離了自己文化之根,那這個民族還有什麼希望?

    也是今天聽到普通舉子的一番話,他忽然意識到,也許再過個幾十年、一百年,他已經不在了,那個時候科技有了更大的進步,人們發現儒家的之乎者也,作用遠遠不如物理、化學,那時候會發生什麼?

    “嗯……”朱厚照嘴巴咀嚼的速度放慢了下來,“這倒是被忽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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