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大明嫡長子 >第902章 失職
    從酒樓裏出來的時候,朱厚照略微低了些頭,只看到幾個漢子上樓。

    堂下各路客人全都自動讓路,人家穿着的是侯府統一的衣裳。

    不少人指指點點,

    “那個多嘴傢伙,學了那麼多大道理,卻沒學到禍從口出的道理。”

    “估計啊,是要倒黴了。”

    “別多說廢話,省得你惹火上身。”

    ……

    樓上的那個滿身正氣的書生其實還找了一下朱厚照,他是沒想到自己過來打個招呼,結果人家一句話都不理他,看到出了事情還麻溜跑了。

    這讓他不禁暗道自己看走了眼,

    原以爲是個志同道合之人,沒想到竟如此膽小怕事,沒有半分男子氣概。

    至於那小二同樣腳底抹油,並說:“果然有人要來收你!”

    到了酒樓外,朱厚照又擡頭看了一眼。

    尤址見狀如此,“老爺放心,汪小子那邊是拿着分寸的,就算鬧騰一會兒,也出不了大事。”

    “汪小子。”朱厚照嗤笑了一句,“你可得小聲點,在這個地方人家可是頭。有人要收拾你,我可打不過人家。”

    “老爺說笑了,有您在,稱他一聲小子都是擡舉他。”

    “行吧。”朱厚照雙手一背,擡腳向前,並說道:“長樂臺我就不去了,那實在是個不堪之所。你安排個離他近的地方,讓我坐會兒。然後你去把汪小子暗中叫來,不要驚動旁人,今晚說不得也有用到他的地方。”

    “可是老爺你身邊不能離了人啊。”

    “無妨,你快去快回,我不過是坐下小酌兩杯。”

    主僕兩人的身後,

    溫味酒樓之上,已經有些不和諧的嘈雜之聲傳了出來。

    剛剛那書生喊道:“難道你們還敢當衆打人不成?!這裏可是不夜城!”

    對方回了什麼實在是聽不到,

    只不過到底還是聽到那人喊:“無禮!粗鄙!你們丟的是平海侯的臉面!”

    朱厚照從這些聲音中判斷大約也還是動了兩下手,

    但那些人很快又下來,那就是沒打得太狠。

    不夜城的規矩還是起了些作用。

    不過在京師裏這樣得罪權貴,必然沒什麼好下場,人在不夜城還好說,但總你要出去的吧,出去的時候誰還護着呢?

    民始終是鬥不過官。

    這也是許多人忌憚的理由。

    這麼說來,他這個侄子還確實是有幾分霸道。

    他也是順着人流來到了長樂臺的附近,

    接着就看到梅、徐兩家的公子走了進去。

    而長樂臺的門口是燈籠高懸,亮如白晝,多少鶯歌燕舞堆滿笑容,實在是個‘去粗存精’的好地方。

    “去對面。”

    “是。”

    越是靠近這裏,人們越是把花魁說得玄乎,

    隨便走在路上就能聽到人談起這個林清韻是多麼的貌若天仙,簡直就是西施貂蟬在世的感覺。

    朱厚照在這邊稍等了一下尤址,

    他事情辦妥以後很快回來,帶來的正是汪騰,他其實不是東廠的督公。

    東廠督公一般是有司禮監二號人物或是御馬監掌印太監執掌,這屬於權力極重的位置。

    現在的東廠督公便是由御馬監掌印太監張永擔任。

    汪騰不過是廠督下面、負責管理不夜城的千戶,屬於三大千戶之一。

以他的位置,遇到事情確實也可以見到皇帝,但那要皇帝想起來他,他不能隨便越過張永主動求見。

    只不過要讓皇帝想起你,這種事就屬於碰運氣,命裏有就有,命裏沒有就是沒有。

    汪騰前面的大半輩子就是後者,也是絕大部分人的一生,便是不那麼容易見到皇帝的。

    今天算是破了天荒,也把他搞得緊張的要死,進來包間以後都不敢擡頭,只顧磕頭。

    朱厚照也沒急着叫他起來,抿了一口茶問:“這個長樂臺是什麼人辦的?”

    “回陛下,長樂臺的東家是一個叫做白知晦的人。”

    “沒聽說過。”

    汪騰馬上領會意思,“此人是陝西人氏,家中原本就是商人,因而極其擅長生意往來,但最先來的不是京城,而是去了浙江替人做長工,跑的海上貿易。正德十五年,他來到京師闖蕩。

    憑藉着一座小酒肆起家,其人長袖善舞,玲瓏剔透,善於結交權貴,很快在京師聲名鵲起,又三年後他開設了長樂臺,靠着各種花魁等手段吸人眼球,逐漸做大,這纔有今日的一幕。”

    尤址上前,“汪騰,回答陛下的問題不要避實就虛,否則小心你的腦袋!一個商人,能在京師最繁華的地段做起皮肉生意,你難道要和陛下說他僅僅是會做生意?”

    朱厚照吹了吹捧起的熱茶,沒有說話。

    汪騰嚇了一跳,“陛下恕罪。此人除了商業天分好,也確實有些手段。他主要靠的,是梅公子的關係。不是梅小公爺,是梅公子。”

    “梅懷古?”

    “正是。梅公子是平海侯之子,大殿下、二殿下的舅舅。尋常人自然不敢得罪。”

    朱厚照面色平淡,他本來就猜到會是這樣,

    “上下打點?”

    “是。”

    “沒有打點你麼?”

    汪騰大恐,馬上頭埋得更低,“陛下饒命!陛下饒命!”

    “聲音輕些,皇上在此,你不可說半句假話。”

    “是!小的知錯!”

    朱厚照明白了,他馬上又問:“他私下裏是個怎樣的人?做生意守規矩麼?”

    汪騰不明白,“守……守規矩?”

    “就是有沒有逼良爲娼、有沒有黑喫黑、有沒有行事不法,甚至有沒有爲了自己的關係和地位,而故意把長樂臺作爲官員私會的場所,拉攏朝中的官員?就比如說,那裏面的姑娘都是什麼來路?”

    這傢伙似乎不知道怎麼回答,

    一時有些愣住。

    但他記得尤址來時和他講過的話,伺候這位主子,都說實話纔有一切平安的可能,萬一一句話沒糊弄過去,那問題就大了。

    尤其他們還是東廠的人。

    錦衣衛前陣子還在整頓呢,可是抓了不少的人。

    “回陛下,小的不知道要怎麼答。要說有沒有逼良爲娼……女子入風塵都是被逼的。”

    朱厚照目露不悅,“什麼不知道怎麼回答?君前奏對都似你這樣?!他行事端不端正,有沒有犯法這你不知道?那你當得什麼頭兒,還是說你想糊弄朕?!”

    “小的不敢!”汪騰想了一下,“總體上,此人還是守規矩的,但說清白如玉,倒也沒有。據小人所知他與朝中官員,關係也密。而且他這個位置,紅眼的人多,身上也不可避免的沾了些事情。”

    “你既然知道他有些問題,你又是不夜城的頭兒,那你就不該無動於衷。”朱厚照看着對面的光鮮亮麗,其實也想象得到它另一面的黑暗,而且他們這些人會相互維護,他說出來是一分,其實至少五分,“汪騰,你失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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