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衛民也心酸的很,三分之一,這不是要了命了嗎?

    幾個垂頭喪氣的村長,臨走臨走還又被塞了幾個知青,就怕他們尥蹶子,才放到出門才告訴,硬塞過去你不收也得收了。

    結果,還是有幾個人當場坐地下就哭。

    “書記啊,這是要逼死人啊?今年累死累活的澆水,莊稼也就收上來不到往年四分之一,公糧要交那麼多,又給了這麼好幾個喫白飯的......

    書記啊,你讓俺們咋活啊?”

    有開頭的,其他人也都忍不住了,現在下鄉纔開始沒幾年,還沒出多少幺蛾子,但是不會幹農活是真的,分口糧是真的。

    “書記啊,咱們各個村的情況你這都知道。

    那莊稼,從種下去就旱着,都是靠大家夥兒一扁擔一扁擔的從河裏挑水澆的,那旱的一夏天都是蔫吧的,啥也沒上來啊,秋收那苞米棒子都是空的。

    你倒是說,三分之一也不是小數,我們拿啥交啊?

    老百姓,咋活啊?”

    “這一夏天,十斤糧食,十來口人,吃了一個多月,那山上都薅禿了啊。”

    “我們村是沒直接餓死人,有個小子被逼的,進了深山,就沒出來......”

    公社書記是個四十多歲的人,黝黑的臉色,顴骨都瘦的突了出來,是個退伍的老兵,左腿一瘸一拐的,眉頭就沒舒展開,

    “我知道我知道,大家的難處我都知道,不光咱們向陽公社,就是整個安吉縣,整個林北省,都是差不多的情況,我去開會,聽到也都是這種消息。

    同志們,國家現在正面臨着困難,我們守着土地,森林,這都是天然的大寶庫,總要比工人兄弟多上一分希望。

    同志們,希望大家能克服不怕苦不怕累的精神,利用現有條件,自力更生。

    大家的辛苦上面都是知道的,現在也正在想辦法爲大家解決,堅持一下,困難是暫時的,國家建設還需要大家添磚加瓦。”

    眼見着這話說的死,沒有留口,幾個人也看出來是沒有辦法了,離開的腳步都沉重了不少,看向知青的的眼神也不太友好。

    幾個知青被剛纔的場面嚇了一跳,還沒反過沫來,只能呆呆的跟着各自的村長後面走。

    劉衛民一直以爲自己村裏是最窮的,今天一聽別的村有餓死人的,瞬間就把簡單的地位提高了兩米。

    再次慶幸,相信了簡單的話,不然,今天因爲這個出名的就應該是他了。

    這麼一想,心情居然又好了幾分,連要交公糧的愁事都不想了。

    不管咋滴,鄉親們的命都保住了。

    因着簡單,再一看這三個知青也順眼了不少,

    “你們幾個小知青,有沒有要買的東西,村裏的牛車也來了,可以等一會你們,”

    一男兩女三個知青看這村長,剛纔據理力爭要幹仗的架勢,這會又給他們笑臉,都只覺得脾氣不太好,都沒敢多說,只說去郵局取下包裹就行。

    三個人,三個包裹,很快就跟着上了牛車。

    “小簡沒回來呢?”

    劉三爺餵了牛,擡起下巴,

    “呶,那不回來了?”

    劉衛民擡頭看過去,簡單揹着個小揹簍,顛顛的跑過來。

    十五歲的小姑娘,還是個孩子,還帶着一說不太明顯的稚。

    掃了一眼車上的三個陌生人,和那堆行李,大概瞭解了。

    揚起笑臉,

    “村長叔,三爺,呼......我沒回來晚吧?”

    劉三爺笑的一臉褶子,

    “沒有沒有,他們也剛到。辦完事啦?快上來,咱們回去了。”

    “好嘞!”

    簡單把揹簍摘下來先放上去,在劉三爺旁邊的位置坐了下來,老黃牛稱職的往回走。

    簡單就屬於沒話找話那種,

    “叔,咱們明天上工嗎?”

    劉衛民也沒多想,

    “休息三天,給那苞米杆子都晾晾,過幾天再都給捆上。你是不是又待不住了?又想往山上跑?”

    簡單也不否認,

    “我不尋思着,待着也是待着,還不如趁着沒落雪,去多撿點柴禾,不是說咱這冬天可冷了嗎?”

    “是啊,可冷了,等過些天地裏和你們自留地裏的活都弄完,就基本可以貓冬了,還真得多撿點。”

    “三叔,咱們是不是該上山了?”

    “可不是咋的?小簡啊,你彆着急,等等,過幾天全村一起上山。”

    “是進深山嗎?”

    劉衛民手癢了,

    “當然不是,深山哪是那麼好進的,你也少進,那裏什麼玩意都有。

    這要落雪,山裏捱餓的野獸也會出來覓食,可不能大意了。”

    好意惡意她是聽的出來的,也乾脆的答應着。

    “哎,三叔啊,你說今年這麼旱,那山上還能有啥嗎?”

    “那咋不能?山上和山下不一樣,山是自己能存水的,再加上那些樹,厲害着呢。

    我小時候那次啊,我想想,從春天到秋天,那可真是一滴雨都沒下啊,那莊稼,就只能眼睜睜的看着它荒着,旱的地都種不了,井裏也都是泥,就那河裏誰都到底了。

    沒招啊,人得活着啊,野菜那根本都沒有,乾脆就是寸草不生。

    後來,村裏人就往山上走,留下來就是等死,上山還有一線生機。

    你知道我們看見的第一個能喫的是啥不?

    是老鼠!

    還有什麼蛇啊,蜘蛛啊,蟲子啊,只要看見活物,那就都不要命的撲上去,有的等不及的直接就往嘴裏塞。

    餓啊,餓的這肚子啊胃啊,都疼得受不了。

    深山是進了的,裏面的東西確實是不少,甚至還有不少長成的果子山貨啥的,不過人也沒剩下幾個。

    被老虎咬死的,被毒蛇咬死的,吃了毒蘑菇的,掉下山的,還有個人,找着水源,一高興把自己淹死的。”

    幾個人默默的聽着,最後劉衛民深深的嘆口氣,

    “那幾個小知青,都叫啥來着?”

    幾個知青頓時就想起在公社大發熊威的一幕,本來想好的話,又謹慎了三分。

    先說話的是短頭髮的女生,聽着挺爽朗的,

    “村長,我叫李燕,我們都是南市過來的,”

    然後是那個看着文靜的女生,也是穿的最簡樸的一個,衣服的袖口還帶着補丁。

    “村長,我叫林招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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