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李辰安鍾離若水 >第200章 新蟬噪晴午
    第200章  新蟬噪晴午

    太學院後院有一處小木樓。

    小木樓外院子裏的東北角有一片鬱鬱蔥蔥的竹林。

    竹林外有一方小小的荷塘。

    荷塘邊有一顆大榕樹。

    大榕樹下襬放着一張古舊的桌案。

    荷塘裏只有荷花七八朵,卻有蜻蜓五六隻。

    荷花的靜與蜻蜓的動便讓這小小的荷塘變得靈動了起來。

    再有這晴午時候這顆大榕樹上的煩蟬鳴叫,便讓這小院子也充滿了生機。

    大榕樹下的桌案旁圍坐着足足六個人!

    但此刻,這六個人卻沒有一個發出絲毫聲音!

    於是,此間便只剩下了蟬鳴。

    越國大儒韋玄墨和他的四個弟子正看着花滿庭花老大人在桌上寫字,那張紙上已落下了三個字《將敬酒》!

    這首詩在韋玄墨和他的弟子們進入玉京城的第一天就已經聽過。

    但此刻,當花滿庭再將這首詩寫出來的時候,他們忽然發現這種感覺和聽完全不一樣!

    花滿庭這一筆飄逸的行書將《將進酒》這首詩的灑脫表現得淋漓盡致!

    當第一句落於紙面,哪怕這首詩他們都已能倒背如流,卻依然感覺到了那磅礴的氣勢。

    花滿庭一揮而就,數息之後整首詩躍然於紙上。

    他放下了毛筆,微微一笑,擡眼看了看韋玄墨,“三月時候在廣陵城,在廣陵城的淺墨書院,他飲酒而作了這首詩!”

    “也正是因爲老夫親眼見到了他所作的這首詩,老夫便將他視爲了忘年交!”

    韋玄墨也擡起了頭來,“此子大才,但我還是有些疑惑!”

    “韋夫子請講。”

    韋玄墨指了指這首詩,眉間微蹙,“他才十七歲,按照你剛纔所言,他前十七年在廣陵城都寂寂無名,甚至被人們認爲是個傻子。”

    “你我都知道詩詞文章這種事,多在於平日的積累。天下才子文人衆多,雖也有天才,但如他李辰安這樣忽然之間一朝開竅便一鳴驚人的天才……我走遍了天下,着實未曾見過這等令人驚豔的天才少年!”

    “所以我有些懷疑,尤其是這首詩裏的這一句……岑夫子、丹丘生,將進酒,杯莫停……這岑夫子和丹丘生顯然是兩個人的名字。”

    “您可知道廣陵城有沒有這樣的兩個人?”

    “另外,此詩氣勢豪邁感情奔放,字裏行間也透露出了詩人羈傲不遜孤高自傲的性格。”

    “可據我這兩天對李辰安的瞭解……他似乎做事極爲細緻,性子裏也多謙和,似乎和這羈傲孤高沾不上關係,反倒是有其爺爺的遺風。”

    沒等花滿庭解釋,韋玄墨又繼續說道:

    “再說他創造的那首詩歌,那曲《天淨沙》確實開創了一個全新的文體,但這首《天淨沙》行文風格和這首《將進酒》又截然不同!”

    “所謂文風,世間千年流傳下來的那些名人詩篇,他們各自都有自己的特色。”

    “或激越高亢、或清婉秀麗、或言辭綺麗,也或質樸平易。”

    “不一樣的風格出現在同一個人身上這種情況有,但極少,可李辰安的每一首詩詞給我的感覺都不一樣!”

    “我實難相信他能博採衆長還不留痕跡,反倒是覺得……這些詩詞,本就是不同的人所作!”

    韋玄墨端起了茶盞,看向了花滿庭,意味深長的又說了一句:“是不是寧國需要這樣一個人?”

    花滿庭一捋長鬚眉梢一挑,他當然聽明白了韋玄墨這話的意思——

    舉寧國各大儒之力來將那李辰安打造成神!

    而今寧國不寧,於是豎立起李辰安這面旗子,讓他成爲寧國讀書人之偶像,然後他所作的詩詞,甚至他所說的話,都會成爲寧國學子追捧的對象!

    在這種時候,李辰安再說出讀書人爲何而讀書這樣的言語,當然就會令寧國所有的讀書人去深思、去追隨,甚至爲之而改變曾經的理想。

    他的聲望在讀書人中將一時無兩。

    那麼這時候如果姬丞相一系對李辰安動了手,讓李辰安一命嗚呼,其後果……恐怕就是寧國學子爲他而振臂吶喊,更有可能這龐大的學子羣體爲他而讓姬丞相一系無法下臺。

    也可能是馬上下臺!

    這或許便是姬泰而今要殺李辰安的顧慮!

    這或許也是這些日子鍾離若水的娘再沒有任何聲息的緣由。

    當李辰安說的那幾句話刻在石碑上,豎立於太學院的牌坊前的時候,當李辰安脫離了魚龍會,與姬泰劃清了界限的時候,他的名聲在京都的學子中,已經一時無兩!

    “寧國當然需要這樣的一個人!”

    “但你的猜測卻錯了!”

    “當時在他寫下《將進酒》這首詩的時候,我也問過他一句岑夫子和丹丘生是誰。”

    “他說,岑夫子名叫岑勳,丹丘生名叫元丹丘,他們不是這個世界的人!”

    韋玄墨一怔,便聽花滿庭又道:“他說……這二人是他在夢中認識,視爲知己,醒來依舊記得很清晰。”

    這就無法查證了。

    這種太過玄妙之事難以辨其真假,韋玄墨將信將疑也只好作罷。

    “至於你說他的行文風格,”

    花滿庭給韋玄墨斟了一杯茶,笑道:“中秋詩會,他奉旨參加,我想在中秋詩會上你會重新認識他,並深信這天下真有那種我等凡夫俗子無法想象的天才!”

    花滿庭這句話就令韋玄墨和他的弟子們都是一驚。

    以花滿庭在文學上的造詣,他竟然認爲自己是凡夫俗子,卻認爲李辰安是連他也無法企及的天才!

    這豈不是說他的詩文無人能敵?

    晏表四人當然是不信的,因爲他們在越國就被稱爲天才,何況他們這次來了很多這樣的天才!

    他李辰安哪怕有天大的本事,也沒可能憑着他一個人挑翻越國國子監的數十名博學少年!

    韋玄墨當然也不信。

    此次中秋文會的命題,爲了公平起見,是由他和太學院的四名大儒各自命題交給寧國皇帝,並沒有署名。

    文會上,寧國皇帝會選何題目,甚至他會不會也命一兩個題目,這無人知道。

    他李辰安哪怕有天大的本事,他畢竟只有一個腦子,怎可能敵得過自己的這幫極爲優秀的弟子?

    話他當然不能這麼說。

    “花老哥這番話可勾起了我對他的強烈興趣。”

    “若是花老哥方便,能否約他出來,我也很想和他見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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