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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99章  太學院  上

    昭化二十四年正月二十。

    天光微亮。

    五扇原大霧瀰漫。

    李辰安坐在營帳前的一張小凳子上喫早飯。

    行軍打仗的早飯很簡單。

    就是一碗粥兩個饅頭。

    大家都一樣。

    蕭包子就坐在李辰安的身邊,看了一眼這個有些秀氣有些偏弱的男人,又看了看碟子裏的兩個拳頭大小的饅頭。

    她夾了一個饅頭放在了李辰安的碟子裏,“伙食太差了一些。”

    她擡頭向楓縣方向張望了一眼:“等這場戰事結束,得讓王正浩軒去城裏抓幾條狗來燉了補補身子。”

    李辰安一聽,覺得有些熱。

    一旁捧着碗蹲在地上的王正浩軒一聽,眼睛頓時一亮。

    他啃着饅頭,一臉歡喜的說道:“是應該補補,再說,狗肉這個東西,過了春分就沒那味了。”

    “其實吧,這些年吃了那麼的狗,還是皇城司里弄的那隻黑狗味道最好。”

    “但若是說記憶最深刻的……還是師傅養的那條狗。”

    “那狗東西,它若是不朝着小師妹狂吠,它還死不了的。”

    阿木轉頭看了王正浩軒一眼,那張冰冷如刀的臉上帶着一絲悲憤:

    “喫飯!”

    “莫要提師傅的那隻狗!”

    “狗死於狂吠,人死於話多!”

    王正浩軒閉嘴,決定往後只吃狗不說狗……只是他心裏依舊想了一個問題,每一次喫狗肉,師兄那筷子可也沒有少夾一塊。

    師兄,是個口是心非的人!

    就在大傢伙喝着粥喫着饅頭的時候,安自在走了過來。

    “霧太大,這要打起來可就是一場亂戰。”

    “打起來的時候,你、你們,都不要參戰!”

    “你們的任務只有一個,保護他的安全!”

    “四公主那邊我已經安排好了,你們呆會全部過去,她那畢竟還有兩百多號人。”

    李辰安沒有反駁,因爲論武功,他依舊是個菜鳥。

    論軍事指揮,他顯然是不如安自在的。

    與其添亂,不如躲着。

    畢竟他還不想死。

    “葉破他們來了沒?”

    “昨夜就到了。”

    蕭包子忽的擡頭四處張望,問了一句:“我的驢呢?”

    “跟着葉破……葉破說這一路將它侍候得很好。”

    蕭包子撇了撇嘴,“這驢東西,也是個見利忘義的主,當宰來燉了!”

    王正浩軒頓時一喜,正要說這事他可以代勞,不料就在那濃霧中,那頭似乎感覺到了危險的小黑驢屁顛屁顛的跑了過來。

    它來到了蕭包子的身邊。

    伸出驢頭在蕭包子的身上蹭了蹭,裂開驢嘴,發出了“啊呃啊呃”幾聲驢叫。

    “滾!”

    蕭包子瞪了小黑驢一眼。

    小黑驢驢臉似乎一黑,它遲疑片刻走到了距離蕭包子三尺之處。

    趴下。

    驢眼看着蕭包子。

    一臉的哀怨。

    李辰安覺得這驢成了精。

    “安將軍,楓葉山裏的那三千人,不用防備。”

    “謝靖那邊,也不用防備。”

    “夏侯卓拔營出發了沒有?”

    安自在看了一眼李辰安,沒有問爲何不防備這兩方人馬的原因。

    “正在拔營,估計抵達五扇原的時候當已是午時。”

    “午時啊……午時好,霧已散盡,不會對煙花和迷離造成影響。”

    “仗,就按照昨夜你的方案去打。”

    “我們嘛……我們去楓縣走走。”

    安自在沒有阻止,因爲楓縣在戰場的後方。

    至於李辰安跑楓縣去幹啥這不關他的事,作爲一名將軍,他懂得分寸。

    “好,但你必須帶着他們同去,畢竟這裏距離周莊並不是太遠,小心一下那些江湖中人。”

    說完這話,安自在帶着周十八離開。

    雖然只有一千人,但這一仗卻必須打出十萬人的威風。

    雖然手裏有着各種利器,但要讓這些利器發揮最大的作用卻需要更加細緻的安排部署。

    安自在的營帳中開始了最後一次的戰鬥討論。

    李辰安等人喫完了早飯,當真與寧楚楚匯合一起,一行人就在這濃霧中,向楓縣而去。

    ……

    ……

    京都。

    悅來客棧。

    吳國太子吳謙也正帶着幾個大臣分乘了三輛馬車,隨着雲書賢的馬車向寧國的太學院而去。

    掀開車簾的一角,吳謙看着街道上往來的人羣,過了片刻,纔對坐在他對面的一個劍眉星目的少年說道:

    “寧國的窮,是真的窮!”

    “這大街小巷裏的人,絕大多數的衣服上都有補丁。”

    “再看他們的面色,也多是菜色,但本宮卻越看越疑惑。”

    對面那少年抱着一把劍。

    此刻一聽,他擡起了頭來,並沒有向車窗外看一眼,他酷酷的問了一句:“殿下有何疑惑?”

    “按說,窮困人家,整日所思皆是下一頓鍋裏能煮什麼。”

    “他們爲一日兩餐而愁,爲養家餬口而愁,臉上當然就會帶着那散不去的愁容。”

    “可偏偏這玉京城裏的這些人一個個竟然臉上都洋溢着歡喜……這吃了上頓沒下頓的,哪裏來的歡喜?”

    那少年沉吟三息,轉頭看了一眼,收回視線又看了吳謙一眼:“那就是窮歡喜。”

    吳謙一噎,搖了搖頭,發現自己和這個天音閣的少年高手確實說不到一塊。

    於是,他乾脆閉上了嘴,又繼續的看着。

    京都當然也是有富人的。

    但他發現無論是窮人還是富人,他們真的臉上洋溢着笑意,就像這冬日裏那抹燦爛的陽光一樣。

    街上並沒有什麼巡邏的捕快。

    但車隊走過了這麼些巷子,處處秩序井然,人們各自在忙碌……似乎是充滿了希望在忙碌。

    他忽的一驚。

    希望?

    他又仔細的看着那些百姓,希望這個詞在他的腦子裏愈發的清晰了起來。

    理應沒錯!

    他們雖苦,卻已看見了不久之後的甜!

    這就是希望!

    誰給了他們這樣的希望?

    溫煮雨?

    李辰安?

    他心裏又是一震,眼睛徐徐的眯了起來。

    馬車停了下來。

    他和那抱着劍的少年下了馬車。

    擡頭,便是太學院的那巨大牌坊。

    轉頭……他看見了牌坊前的那面石碑。

    雲書賢已擡步向那處石碑走了過去,“二十年前是沒有這石碑的……”

    一行人站在了那石碑前。

    雲謙擡眼一瞧,心裏陡然又是一震,不知覺的誦讀了起來:

    “爲天地立心,

    爲生民立命,

    爲往聖繼絕學,

    爲萬世開太平而讀書!

    ——李辰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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