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李辰安鍾離若水 >第802章 點絳脣 七
    吳帝的這番話語重心長。

    李辰安仔細的聽着,他知道吳帝的心意已定,於是也放下了心來,卻對吳悔的母親,那位薛昭儀生起了仰慕之心!

    那是一個怎樣的女人呢?

    她是個楚人,卻受到了吳帝的深愛。

    她僅僅是個昭儀,在吳帝的心裏,卻遠比那位齊皇后來的更重!

    甚至吳帝還說出了若她爲太后,吳國方能安這樣的話來——

    一個女人,能定一國之安危!

    這是一句崇高的讚譽!

    至少吳帝極爲認可她的品德,至少在吳帝看來,這個女人能真正約束吳悔,並不讓吳悔做出出格之事以至於釀成大錯。

    那麼這個女人對於吳悔的影響也是極大的。

    但偏偏就是這麼一個本應該很是有名的女人,在皇城司的情報中,在暗夜會的消息裏,卻只有寥寥幾句——

    吳皇初登大寶,棄髮妻齊氏於紅帳,率十萬大軍遠征南楚。

    時三年之久,大敗於南楚國都郢城之下。

    有猛將夏莫愁,救帝命,逃至郢城外百里之地之柳林。

    南楚皇帝派大將軍薛蠻子前來議和,送薛蠻子之女薛簌簌於吳皇營帳。

    當夜同房,歷五次。

    次日晨,吳皇蹣跚,率兵回京,攜薛簌簌同行。

    至京都,封薛簌簌爲才人,常寵幸,故其餘妃嬪嫉之。

    歷經數次劫難終不死,當爲大宗師楚天極之功……

    這些情報裏沒有關於薛簌簌的詳細情況,但而今看來,吳帝顯然在明裏暗裏也都維護着她。

    不然,單憑着一個楚天極,怎可能日夜保護她的安全。

    以後若是有機會能再來吳國,當拜訪一下這位吳國的太后!

    李辰安看向了吳悔。

    吳悔一聽,“砰砰砰”就磕了三個響頭。

    他這才真正的放下了心來,也確知了父皇的心意。

    煎熬了這麼多年,那張龍椅終於出現在了自己的眼前!

    強壯的漢子這一刻淚流滿面。

    其中有三分激動,還有七分是這些年來心中的委屈!

    十六歲離開京都,轉眼十六載已經過去。

    這十六年的辛酸誰能知道?

    瓜州苦寒,多山匪盜賊。

    若不是自己有一身不錯的武藝,若不是自己的老丈人夏國公給了自己一支千人的私軍……面對瓜州那錯綜複雜的形式,莫要說收服那十八座山頭的土匪,單單就是應付瓜州本地的那些盤根錯節的勢力恐怕也捉襟見肘。

    用了足足十六年的時間,花費了不少心血,纔將整個瓜州整治得夜不閉戶,也才受到了北府大將軍烏立的尊敬。

    這好不容易纔有了一個舒適的安生之地,才覺得有了立足之本,卻驚聞朝中傳來消息,說父皇意圖削藩……

    那自己這十六年的努力,就算是付之東流了。

    他的心不甘!

    那時候,他是有了異心的!

    但母親卻給他來了一封信,信中除了噓寒問暖之外,所說的皆是父皇的好。

    “娘雖爲楚人,但自從娘嫁給了你父皇,娘也就是吳國的人了!”

    “你的身上流淌的是你父皇的血!”

    “娘這一輩子安貧樂道,偶去拜佛,所求不過是家的安穩。至於國……娘亦不希望吳國亂了!”

    “故,就算你父皇削藩,所削也不過是你這藩王的封號,所收也不過是你這藩王之封地……都是些生不帶來死不帶去的東西罷了。”

    “娘以爲,只要能有幾畝薄田,粗茶淡飯,亦是生活!”

    “娘絕不願看見你們父子兵戈相見……娘更願你主動上表,解甲歸田!”

    就因爲這封信,他吳悔在與北府大將軍烏立密謀三天三夜之後,終究沒有兵出孤城!

    岳父夏國公也給他來了一封信。

    信裏只有一句話:

    “驚雷之後未必有雨。

    就算有雨,許爲甘露!”

    他不明白這句話意下所指,卻明白這是岳父讓自己不可輕舉妄動。

    自己的這個老岳父可不是一般人。

    他毫不猶豫的選擇了相信。

    現在看來,似乎當真迎來了甘露,終守得雲開見到了日出。

    <div  class="contentadv">        “兒臣……謝父皇慈悲之心!”

    “不要謝爲父,要謝,就謝你的母親!”

    “她在宮裏的這些年也不容易!”

    “省喫儉用攢下的那些銀子,不都是送給了你,讓你去齊氏那裏買了武器盔甲麼?”

    “當然,你還做了一些別的事,爲父若是駕崩,就憑你做的那些事,新皇就足以斬你首級!”

    吳悔心裏又是一驚,吳帝卻站了起來,將他扶了起來:

    “都過去了!”

    “你也該站起來了。”

    “爲父只是要讓你明白,削藩……它不是一件壞事!”

    “因爲其餘藩王所做之事,在你的十倍百倍之上!”

    “你會知道的,你知道以後,也會起削藩之心,行削藩之事!”

    “雖說都是皇親國戚,甚至都是手足弟兄,但相較於亡國……還是犧牲他們的利益更好一些!”

    吳悔起身,撩起衣袖擦了擦臉上的淚。

    對於藩王之害,他心裏是清楚的。

    只是當下吳國,藩王各自的勢力相較於國而言不算什麼,但若是藩王聯合了起來,若是某些藩王再和邊軍勾結在起來……就像自己與北府兵勾結一樣。

    此亂,足以讓吳國喝一壺的!

    “爲父知道此事極難,故而爲父遲遲無法入手,甚至爲了安撫那些藩王,爲父明令禁止朝中大臣再提削藩之事。”

    吳帝又坐了下來,呷了一口茶,看向了李辰安:

    “這原本是吳國的國事,還是一件私密事。朕並沒有避開你,這是因爲朕以爲……你是朕值得信任的人!”

    “小女吳沁,再三天便及笄!”

    “朕對她寵愛有加,是極想將她留在宮裏,是很想就在這東旭城裏爲她尋一佳婿。”

    “但沁兒自小就極有主張,她偏偏喜歡上了你的那些詩詞……於是心裏也就有了你!”

    “朕應該還算是一個開明的人,爲了沁兒的幸福……朕知道你即將返回寧國,那沁兒,朕就託付給你了!”

    “朕希望沁兒能在你的呵護之下,在寧國紮下根來,將寧國視爲她自己的國家,將你,將你們,”

    吳帝的視線從鍾離若水三女的臉上一一掃過,語氣中便是託付的味道:

    “將你們視爲她的姐妹,視爲真正的親人!”

    吳沁垂頭,臉蛋兒緋紅。

    她原本以爲會很是歡喜,卻忽然覺得有些空落落的。

    遠嫁。

    便意味着往後再難回到吳國了。

    父皇年邁,母親回家省親未歸,這一別之後……父母百年,自己得到消息再回來,能看見的只能是那皇家陵園裏的一座陵墓罷了。

    不能在他們的膝前盡孝。

    只能在他們的陵墓前上一炷香,燒一捧紙錢。

    她忽的擡起了頭來,眼裏滿是淚光。

    “父皇……”

    吳帝擺了擺手,滿臉慈愛:

    “去了寧國,書信常來。”

    “爲父老了,將這帝位傳給你大皇兄之後……爲父許能去寧國看你。”

    “無須因離別而悲,你應該爲新的生活而喜。”

    “爲父相信辰安定不會負你,爲父亦相信以你之品德,當能成爲吳寧兩國友好之紐帶,成爲李家的好媳婦……”

    “上菜!”

    “今日家宴,朕非朕,但父卻是父!”

    “辰安,咱翁婿二人,今日……不醉不歸!”

    李辰安頓時就傻眼了。

    這節奏……

    吳帝怎麼就這麼急着將吳沁給嫁出去呢?

    都不問問自己的意見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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