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命用出了生平最快的一劍!

    那一劍裏,灌注了他最充沛的內力!

    是他精氣神達到巔峯的一劍!

    他看見了寂寞和尚露出的那一絲破綻,他的劍也正是向那一絲破綻而去。

    他相信自己的這一劍,能在寂寞和尚那一絲破綻消失的瞬間切入。

    他的劍確實切入了。

    卻並沒有入得太深。

    所以趙晗月看見的如紅色的蝴蝶的那抹紅,並不是寂寞和尚的血。

    而是一片破碎的袈裟!

    寂寞和尚的袈裟在追命那一劍來臨的時候忽然鼓盪。

    他的袈裟擋住了追命的那一劍,劍尖刺入了三分,卻並沒有刺入他的肉身。

    他右手握住的錫杖在那一瞬間動了一下,沒有向追命敲去。

    他揮了揮左手。

    僧袍的長袖向追命的胸前輕飄飄的拂了過去。

    “砰……!”

    一聲悶響。

    追命喉頭一甜豁然而退!

    他連退了九步!

    他死死的咬着牙關,沒有讓嘴裏的那口血噴灑出來。

    天地間依舊是滿眼的黃,還有一道醒目的紅在飄啊飄。

    他止步。

    以劍杵地。

    他彎下了腰,嘴角溢出了一滴血。

    他揚起了脖子,看着那翻飛的紅忽的笑了起來!

    不是因爲那抹紅的美麗,而是因爲他發現自己做錯了一件事——

    那個寂寞和尚並沒有向他下死手!

    就算是他用那衣袖一擊,也並沒有灌注太多的內力。

    不然,就憑那一下,他就已經死了。

    那禿驢不是來殺晗月公主的!

    那麼他是來幹什麼的?

    追命將那一口血給嚥了下去,慢慢直起了腰,就這麼提着他的劍,一步一步又走了過來,便聽見了那老和尚正在向晗月公主說的話:

    “貧僧前來,並非阻止殿下上刀山!”

    趙晗月深吸了一口氣,“那麼你來是幹什麼?”

    “貧僧是覺得殿下被人利用,擔心殿下將越國拖入火海!”

    趙晗月雙眼一瞪,死死的注視着寂寞和尚,如此看了五息,她收回了視線,看向了那片正在飄落的紅。

    “你還是應該在佛前點燈!”

    “九燈和尚的九盞燈都滅了,你應該將他傳給你的那些燈再點亮纔對!”

    “至於上刀山下火海這種事……”

    趙晗月看着那抹紅落了下來,恰好落在了一簇野菊花上。

    就像給那一簇野菊花蓋上了大紅的紅蓋頭!

    她又看向了寂寞和尚。

    “莫非你不知道當下的越國正在走向火海之中?”

    “從東林禪院滅了西林禪院開始!”

    “當東林禪院的寂覺大和尚舉起屠刀破了殺戒,東西兩大禪院合二爲一再次更名爲禪宗的時候,越國的平衡就已經被他打破。”

    “恰父皇抱恙。”

    “寂覺大和尚加冕爲國教護國大法師,僧兵在這年餘時間裏陡增三千!”

    “他干涉朝政,意圖左右皇位傳承!”

    “他違背了國教教典第二十條!”

    “其罪……本當誅!”

    “奈何父皇臥牀,而吾弟年幼,滿朝文武對其敢怒不敢言!”

    趙晗月的情緒漸漸激動,她的聲音也漸漸高亢。

    她怒視着寂寞和尚,惡狠狠的說道:

    “他纔是將越國拖入火海中的罪人!”

    “而你……你身爲西林禪院的紅衣大法師,莫非你不知道兩大禪院並存的意義?”

    “莫非你不知道一旦合併再立禪宗的後果?”

    “你非但沒有去爲九燈大和尚報仇,沒有阻止禪宗正在犯下的滔天罪惡,你卻來這裏勸本宮,還說擔心本宮被人利用……”

    趙晗月修長的脖子一揚,輕蔑的看了看寂寞和尚,“你這是本末倒置!”

    “最好的辦法就是在這裏你親手超度了本宮!”

    “這恐怕也是寂覺給你的任務吧?”

    “取了本宮首級,跪獻在他的面前,想來他會給你穿上一身紫袍!”

    寂寞和尚單手一禮:

    “阿彌陀佛!”

    “殿下誤解貧僧了。”

    “有許多事殿下並不知道,比如東林禪院圍攻西林禪院……這件事,是皇上授意!”

    趙晗月猛的一震:“你胡說!”

    “父皇怎麼可能做出如此決定?”

    <div  class="contentadv">        寂寞和尚一聲嘆息,“殿下勿要激動,且聽貧僧道來。”

    “此事並非貧僧胡言亂語,而是九燈師兄對貧僧親口說起。”

    “那是在吳洗塵與九燈師兄約戰的前一天晚上。”

    “九燈師兄說……西林禪院將有滅頂之災。”

    “貧僧問災從何來?”

    “九燈師兄說種如是因得如是果!”

    “貧僧問究竟爲何?”

    “九燈師兄未答,卻說了一句……皇上終究還是知道了。”

    “貧僧又問皇上知道了什麼?”

    “九燈師兄笑,叫來了他的弟子不念和尚。”

    “九燈師兄從佛龕下面取出了一個小匣子,匣子裏有一塊玉佩。”

    “玉佩一面雕刻着一條栩栩如生的龍!”

    “而另一面……則是一個字!”

    趙晗月眉間微蹙,問道:“什麼字?”

    寂寞和尚悠悠一嘆:

    “一個離字!”

    趙晗月豁然一驚:

    “離字?”

    “對,大離的離字!”

    一枚玉佩。

    一面是龍,一面是一個離字……

    趙晗月倒吸了一口涼氣:

    “你的意思是……不念和尚是大離皇族遺脈?”

    寂寞和尚沉吟三息卻搖了搖頭:

    “當時貧僧也是這麼猜測的,可不念師侄卻並不是大離皇族遺脈。”

    “爲何?”

    “因爲貧僧在積善廟與寂滅師兄敘舊的時候,寂滅師兄說,不念師侄他的真正身份是……”

    “是什麼?”

    寂寞和尚沒有回答。

    他忽然扭頭向右側望了去。

    追命也擡起了頭。

    因爲右邊有四人飄然而來!

    四個穿着紅衣的僧人!

    那就是四個紅衣大法師了!

    加上寂寞和尚,禪宗六個紅衣大法師,有五人來到了這裏。

    寂寞和尚那張胖乎乎的臉上終於露出了一抹凝重。

    “殿下,你快走!”

    追命也面色一緊,望了望刀山:

    “這裏已是刀山地界,爲何刀山沒有刀出來?”

    趙晗月一聲苦笑,她也眺望了一下遠處的刀山,也不知道爲何刀山的刀沒有一把下山來。

    “殿下上馬,我來斷後!”

    “你斷不了!”

    追命一愕,便聽寂寞和尚說道:

    “一個大宗師,三個半步大宗師……你拿什麼來斷?”

    那確實斷不了。

    這麼看來,今兒個還真要交代在這裏了。

    仙兒小師妹……

    來生再會!

    追命提起了劍。

    寂寞和尚握緊了錫杖。

    一聲佛號從遠處傳來:

    “阿彌陀佛……!”

    “殿下,回頭是岸!”

    趙晗月回頭。

    回頭處並不是岸,而是來路。

    她忽的苦笑。

    這條山路少有人跡,可偏偏今兒個這條路上卻又來了四個人!

    四個騎着馬的人!

    距離還很遠。

    但路已斷。

    前不知所以,

    後……沒有歸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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