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氏驚訝於老夫人並不在乎幾個外孫女的出處,只問洛錦慧。

    “你是要氣死我嗎?”老夫人一雙平靜的眼眸中,死死壓制着洶涌波濤的恨怒。

    “老夫人,你也知道我是個沒能力的,府中一切都是在依靠國公爺跟國公夫人,又有老祖宗撐腰,我如何能違逆老祖宗的意願?”所以您就別爲難我了,我真沒啥本事啊,只想怪怪的過自己的日子啊。

    你每日上竄下跳,還不是被老祖宗一言禁足在這庭院之中嗎?

    身不由己的日子並不是她喜歡的。

    “你、”看着楚氏那低眉順眼,卻句句推脫的樣子,老夫人差點氣個仰倒,想想以往他們還要依靠她生活時,哪一個不是巴結着討好着,每日晨昏定省一時不差。

    天天圍繞在她膝邊,爭風喫醋。

    別說需要依靠着她的兒子跟兒媳,孫子孫女們,就說那洛炳昂,不管是戰場上的戰利品,還是皇宮賞賜下來的東西,哪一樣不是先由她挑選之後送去大房?

    平日裏,她的寧安堂是最熱鬧不過的地方。

    她自己順心,丫鬟婆子們伺候的也是精心周到,整日裏都是笑容滿面,歡聲笑語,參加不完的宴會。

    因爲她身份高,資歷老,哪一個不是把請帖先送到她手邊來,她去不去看自己意願,看得上眼的就過去賞他們幾分臉,要是看不上的,她眼角都不掃一眼,他們還得上趕着巴結。

    女兒孫女兒跟前嘴巴甜,會哄人,承歡膝下。

    而現在呢,真是樹倒胡鬆散,不說兒孫們,就這下人也伺候的不夠精心,每日裏面無表情,懶懶散散,甚至是愁苦着臉,一點規矩都沒有,讓她看了就晦氣。

    這不該是她過的日子。

    院中的花草樹木好似比起以往,也失了一份靈動,欠了一份暖意。

    美則美矣,沒了靈魂。

    “老夫人要是沒其他事兒,兒媳就先告退了,大嫂讓兒媳一同置辦今年新歲節,這眼看着日子就到了,後面又是諸家輪流宴請,忙活過上元節才能輕鬆下來,可隨着後宅的輕鬆,前朝也開印了,今年聽說經過欽天監夜觀天象,封印日子提前了幾天,明日就該封印了。”距離過年也沒幾天了。

    好在今年洛清雪娶了媳婦,雖然說年齡小,但好在能力不錯,跟在國公夫人身邊有模有樣幫了不少忙。

    老夫人連話都懶得說了,楚氏一副委屈的模樣退了出來,等離開了寧安堂後,頭都沒回的就回去自己的院子了。

    接近年節,京城的街道越發繁華熱鬧了。

    蘇蓮漪戴着兜帽,從知微小築出來,身邊的丫鬟也裝扮成小斯模樣跟在後面。

    爲的就是可以震懾有些人。

    看着一個拉着一個,一連串的小孩兒,圍着買糖葫蘆的老翁嘰嘰喳喳嬉笑着,手裏的糖葫蘆紅豔豔的,好似爲這個年節賀歲一般,顯示着來年人們會紅紅火火,一生順遂。

    她忍不住上前,讓丫鬟掏錢給自己買了一串,她也沒有喂進嘴巴,而是拿在手上仔細打量着。

    晶瑩剔透的糖液掛在紅果上面,她在府中,廚娘們也是爲她做過的,她知道這串糖葫蘆什麼味道。

看着一圈的小孩捨不得喫,只是用舌尖輕輕舔了舔,然後露出一臉滿足欣喜的模樣,牽着小手拉成一個圈,蹦着跳着唱着衆人耳熟能詳的順口溜。

    “小孩小孩你別饞,過了臘八就是年。臘八粥,喝幾天,瀝瀝拉拉二十三。二十三糖瓜粘,二十四掃房子,二十五做豆腐,二十六煮煮肉,二十七殺年雞,二十八把面發,二十九蒸饅頭,三十晚上玩一宿,大年……”

    他們好似沒有煩惱……

    “小姐?”自從小姐賜婚成了二皇子妃,就一直悶悶不樂。

    “無礙,回吧。”像爹爹說的,在他沒愛上她時,她絕對不能付出感情,感情深厚的有,可大多敵不過利益,唯有跟利益掛鉤,才能長長久久。

    她,從來都不愛他,唯愛權勢地位。

    他也是她退而求其次之人,不值得她爲他傷神。

    她只是因爲被忽然的冷待心有不甘罷了。

    蘇蓮漪轉身,結果看到不遠處的街道上,一女子身姿窈窕,聲音清靈悅耳,眼波流轉間靜謐絢爛,脣角勾勒出優美的弧度。

    髮飾簡單不失靈動,寒風撩動她的耳飾,在皚皚白雪中折射出微光,銀紋繡百蝶度花棉裙,裙襬微微搖曳,金絲銀線繡製出來的花紋閃着淡淡而璀璨的星光,金絲織錦的銀狐斗篷披在她的身上。

    她在微低身時,被坐在輪椅上的男子寵溺的擡手扣在頭上,烏黑的髮絲被扣在溫暖的帽子中,在一圈毛絨絨的狐狸毛的襯托下,女子更加靈動漂亮。

    低下頭不知道給輪椅上的男子說了什麼,男子一聲低笑傳來,他一襲金絲滾邊墨色暗花袍,暗玉紫蒲紋狐皮大氅,端坐於輪椅上,脊背挺拔如松,眸色灑滿星辰,卻只看到面前的女子。

    擡手之時,手裏一圓滾滾的銅製暖爐露了出來。

    爐身上綴着一條編了寶石的絡子,精緻小巧。一看就是女子才用的。

    悠長的街道,身後的繁花熱鬧都不及兩人之間的親密。

    身邊的侍衛丫鬟小心翼翼的怕別人碰到他們,卻也在暗暗偷笑,顯示着他們對主子們感情深厚高興。

    蘇蓮漪一瞬間感覺到冷到了骨子裏,別人可以,爲何她不可以?

    那人在所有人以爲她是他的皇子妃時,他沒有解釋,在皇帝有意之時,他同樣沒有解釋,那不就是有意娶她嗎?

    可明明只要他再次回來就可以娶她了,爲什麼回來的他並不是那個意氣風發的戰神,而是殘廢跌落神壇的廢人。

    她一邊慶幸在那之前他們並沒有訂下來,一邊又在怨恨可惜着,那樣的廢人,她時不可能嫁給他的,她以爲,看到她跟二皇子出雙入對,他心裏會不舒服,會偷偷派人來找她。

    可他一次都沒有,不管是他不想拖累她爲了讓她死心,還是其他,她成全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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