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唐黎月作爲宋家三小姐，又是宋家唯一一個女孩子，送宋鳴徽尋了二十二年的掌上明珠，在宋家的地盤是自然是最尊貴的人。
服務員來上菜了。
等上完菜，鬱墨淵才重新開口：“跟你說這些，是想讓你對自己現在的身份有個清晰的認知，你已經不再是任人揉捏的可憐蟲了。”
唐黎月喝了口水。
好一會纔開口迴應道：“我能感受到……”
她能感受到她今時不同往日。
自從跟宋鳴徽相認後，她就突然從醜小鴨變成白天鵝。
生活上，有管家阿姨、有阿桃、有十幾個女傭照顧着。
而遇到事情，也有宋君野站出來爲她抵擋。
唐黎月低着頭，看着滿桌美食，並沒有什麼胃口，她輕聲開口：“但是我突然不知道自己能幹什麼了。”
這句話，讓鬱墨淵揚起了眉。
鬱墨淵問：“怎麼說？”
唐黎月道：“上學時，我的目標是儘快大學畢業找工作，攢一筆錢帶邱姨一起逃離唐家去新城市開啓新生活。”
“畢業後邱姨查出癌症，不得已替唐雪瑤嫁進鬱家。來到鬱家當晚，我感覺我的人生都灰暗了。特別是……特別是發生了進錯房那樣的事情，我很怕事情暴露會被趙芝柳逐出鬱家，那樣唐輝劉蓮他們一定不肯花錢給邱姨治療。”
“一邊不想做新娘，一邊又不得不接受這個事實。”
“直到誤打誤撞給鬱氏集團投了簡歷，被錄取了，又有敏川鼓勵我讓我接受這份工作，我才重新看到一點希望。”
“當我想好好工作攢錢還給唐輝劉蓮後，光明正大地從鬱家離開，結果才上班第一天，就被趙芝柳逼迫偷筆。”
“我以爲給邱姨轉院就能解決這件事，沒想到又發生後面一系列事情。”
“從小時候讀書喫飯，到長大替嫁，到邱姨被綁架，到二哥出現把我帶到思圓島，到個父親相認，到剛剛想要處置唐輝劉蓮唐雪瑤。”
“這麼多事情，竟然沒有一件事是我可以主導的。”
“我感覺，我的身後有一雙無形的手在操控我的人生……那種深深的無力感，我不知道你懂不懂……”
鬱墨淵道：“我懂。”
唐黎月猛的擡頭，看向鬱墨淵的眼睛。
鬱墨淵開口：“是短時間內你身上經歷太多事情了，被迫接受了你認知外的事情，我能理解你的感受，也懂你現在的心情。”
“你…你怎麼會懂？你不是生來就身居高位嗎。”
鬱墨淵聞言，諷笑出聲。
“生來就身居高位，不代表能事事順意，身份地位越高，越是身不由己。”
“因爲我能力強，就被兄長忌憚，被集團股東推舉成爲新任總裁。”
“如果能按我本意生活，我不可能困在這小小的a城，每天按部就班看繁瑣的財務報表，批閱文件。”
“人活一世，身不由己的事情多了去了，難不成就不活了，或者徹底放棄掙扎躺平了？”
唐黎月抿脣，圓圓的杏眼定定的看着面前的鬱墨淵。
認識鬱墨淵這麼久，這是他說話最多的一次。
他的聲音有魅力，能讓她莫名感到心安。
唐黎月開口：“你好像不一樣了。”
鬱墨淵揚眉，“嗯？”
“你以前又冷漠又霸道，現在，好像有點溫柔了……”
唐黎月這句話讓鬱墨淵愣住了。
鬱墨淵真的無法想象這個詞能跟自己搭邊。
不過他也不介意被唐黎月把這個詞放到他身上。
鬱墨淵開口：“那現在好點了吧？可以好好喫飯了？”
唐黎月搖頭，“我還想聽你給我上課！”
“上課？”鬱墨淵雙手環胸，“你覺得我跟你說這麼多，是在教你做人？”
唐黎月連忙擺手，“不是不是，是我愛聽。”
說完，又道：“而且……你教我做人的話，我想我也是願意聽的。”
唐黎月坐直，一副要認真聽講的乖巧模樣。
她連看鬱墨淵的眼神，都滿是崇拜。
鬱墨淵只是跟唐黎月對視一眼，就被她的眼神勾得心癢癢了起來。
鬱墨淵有些愣住，好一會才沉沉低笑出聲。
他聲音不自覺放柔，“你愛聽，我還沒那麼多閒心呢，你不餓我餓。”
說罷，就拿起筷子喫飯。
唐黎月見狀，有些不滿地嘟了嘟嘴，但也沒多說什麼。
等喫飽了飯，服務員收拾了桌子重新上了一壺花茶，鬱墨淵才重新開口。
“你之所以感到無力，是因爲你先前給自己制定的目標都完成了。你要做的，不是懷疑人生，而是直面新生活找到新目標。”
唐黎月捧着茶杯，看着杯裏在水面飄蕩的花瓣。
她輕聲開口：“新目標嗎……”
“嗯。”
“我有新目標的，我的新目標就是跟在你身邊學東西，讓自己變得強大。”
“既然有目標，還無力些什麼。”
唐黎月抿了口花茶，然後纔開口：“感覺我強不強大都沒意義？感覺好像遇到什麼事情，父親和大哥二哥都會替我擺平。”
就像剛剛，處理唐輝劉蓮唐雪瑤的事情，她一句話也說不上。
宋君野風風火火地來，又風風火火地離開。
鬱墨淵開口：“你這人，還真是矛盾的可愛。”
“宋叔和你大哥二哥護着你寵着你，跟你自身強不強大並沒有關係。”
“作爲父親和兄長，他們錯失了陪伴你長大的時光，這是他們心裏怎麼都彌補不了的遺憾。所以他們纔要加倍地寵愛你保護你，才能讓他們心裏好受些。”
“他們寵你，是他們的事情，你要做的，是想接受就安心接受，如果不想接受，就大大方方告訴他們你可以自己解決。”
“但顯然，現在的你根本沒能力自己解決任何事情。所以，你現在還覺不覺得努力強大起來沒意義？”
唐黎月聽完了。
她漂浮在大海上的孤舟，在這一刻突然找到了要停靠的港口。
唐黎月看鬱墨淵的眼神，越來越崇拜。
好一會，唐黎月纔開口：“嗯！有意義！我還要跟在你身邊學習！”
鬱墨淵勾脣，“就聽明白了？”
“嗯！”
“那走吧，回去上班。”
鬱墨淵抱着已經睡着的宋扁扁起身。
剛走兩步，唐黎月就蹭蹭蹭地跑過來拉住他的衣角。
鬱墨淵停下來，回頭，“嗯？”
唐黎月開口：“我可不可以不叫你二爺了？”
不知道爲什麼，唐黎月突然嫌棄這個稱呼，覺得太生分了。
她喜歡聽鬱墨淵講道理，喜歡他的做事風格，在他身邊，她特別有安全感。
所以，她想跟鬱墨淵更親近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