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

    李善長直接承認是胡惟庸構陷的劉伯溫。

    這還真讓朱標有些沒有想到。

    不過下一秒。

    朱標收斂心頭詫異,朱標看向李善長,故作詫異問道:

    “李先生,胡惟庸可是你的學生。而且他已是中書右相,何故構陷劉伯溫啊?”

    “太子明察,正因爲胡惟庸只是右丞相,所以他纔會構陷劉伯溫。”

    “左丞相看似比右丞相只高出半級,可二者的分量,卻是天差地別。”

    “而在老臣之後,劉伯溫更有可能擔任左丞相之職。”

    “畢竟與劉伯溫相比,胡惟庸無論是資歷、人品、聲望亦或是謀略都相差甚遠。”

    “所以胡惟庸想要更進一步,這才構陷劉伯溫。”

    “竟是如此?”

    朱標擺出一副大爲震怒的樣子,緊接着衝李善長繼續問道:

    “那李先生以爲,誰更適合接替你的左丞相之職?”

    “還是胡惟庸。”

    李善長目光凜然,擺出一副大公無私的表情鄭重回答:

    “左丞相乃我朝主相,百官之首。”

    “所以不應頻繁變更。”

    “劉伯溫無論是才能還是威望,都是最合適的人選,甚至比老臣更加合適。”

    “只不過他年事已高,恐心有餘而力不足,甚至天不假年。”

    “胡惟庸雖然擅妒,可他確有丞相之才,所以老臣認爲以胡惟庸爲相最爲合適。”

    看着擺出一副中正體國的李善長。

    朱標心中不由一陣感慨。

    這李善長、胡惟庸師徒倆當真個個都是人精。

    胡惟庸素有急智,才能也算出衆。

    李善長故作愚鈍,可心裏的算盤卻是精明的很。

    以退爲進的法子,被他用的幾乎毫無破綻。

    “舉賢不避親,李先生果然有古人之風。”

    “不過孤想問,左丞相之職,爲何不能由先生你繼續擔任。”

    李善長微微一愣,有些詫異的看向太子朱標。

    誰說他不能繼續擔任左丞相了。

    雖然他剛纔口口聲聲舉薦胡惟庸爲中書左丞相。

    可他剛纔也說了,中書丞相不能變更過於頻繁。

    他可沒說現在就把左丞相之職交給胡惟庸啊!

    而且他也沒說自己有告老還鄉的打算啊!

    可一想到剛纔自己說得話,李善長無奈,只好硬着頭皮說道:

    “爲我大明,老臣自當死而後已。”

    “只不過臣剛剛說劉伯溫年事已高,然而老臣比他還要年長一些呢。”

    “若不是一心想繼續爲我大明效力,老臣這把歲數早該告老還鄉了....”

    李善長這話本是自嘲。

    他還等着朱標規勸,讓他繼續留任中書。

    只不過李善長沒想到的是。

    他剛一說完,朱標竟很是認同的點了點頭。

    “的確,李先生勞苦功高,朝廷應該給先生一個富貴晚年。”

    “等過些日子先生告老還鄉,到時本宮一定親自相送。”

    “太子,臣......”

    就在李善長準備直接坦白,自己並無還鄉之志的時候。

    只見朱標表情猛的冷厲起來,直勾勾的盯着他。

    也是這一瞬間,李善長竟從朱標身上看到了老朱的影子。

    那眼神中不容置疑的帝王威嚴,簡直和朱元璋一般無二。

    努力平復心頭悸動後,李善長忙跪地叩謝。

    “太子大恩,老臣只能愧受。”

    “嗯。”朱標很是滿意的點了點頭,“既然如此,先生請回吧。”

    就在李善長準備告退之時。

    皇六子楚王朱楨徑直走到朱標跟前。

    “大....大哥.....”

    心神未定的李善長剛要離開,卻發現素來以胡鬧聞名的楚王朱楨,在朱標面前竟乖巧的可怕。

    他清楚的發現,此時朱楨看向朱標的眼神竟然滿是敬畏。

    “你可知錯!”

    此話一出。

    李善長清楚看見朱楨身體猛然一顫。

    隨即竟直接跪在了朱標跟前。

    “大哥,臣弟知錯,臣弟不該對宜倫妹妹胡說。”

    “既然知錯,自己擬個懲罰。”

    “是.....”

    朱楨跪在地上沉思片刻,隨即看向朱標小心說道:

    “臣弟口無遮攔,應抄寫皇明祖訓五十遍,以正心性。”

    見朱標依舊沒有開口。

    朱楨無奈,只好繼續說道:

    “還....還有,臣弟妄議,應.....應該打手板二...二十下.....”

    “二十下?”

    “五十下!”

    聽到朱標反問,朱楨連忙改口。

    也是如此,朱標這才滿意。

    “現在去母后宮中領罰,明日晚間將五十遍皇明祖訓交給你皇嫂。”

    “是....是.....”

    語罷,朱楨起身便要離開。

    路過李善長時,朱楨還很是客氣的衝李善長拱手問好。

    也是朱楨如此,李善長愈發詫異了起來。

    要知道,楚王朱楨是除燕王朱棣外,闖禍最多的皇子。

    魯莽、胡鬧、不服管教,這些對楚王朱楨的評價,哪怕朝堂大臣也多有耳聞。

    可李善長沒想到的是。

    就是這麼一位混世魔王,在朱標跟前竟乖順的似學堂稚子。

    沒有頂撞、沒有狡辯,甚至還自己給自己擬了個懲罰。

    而且李善長也能看的出來。

    朱楨對朱標絕非恐懼,更多的則是敬重。

    “孤這些弟弟缺乏管教,讓先生見笑了。”

    “不敢不敢。”李善長連忙搖頭,“太子不僅協助陛下處理國事,還幫皇后管教諸位皇子,太子纔是我大明柱石。”

    “先生說笑了,若是先生確定還鄉之期,記得告知本宮。”

    “屆時本宮好命人準備些心意。”

    “是....老臣告退。”

    語罷,李善長緩步朝朱元璋所在的謹身殿走去。

    一路上。

    李善長都在努力回憶,自己究竟何時與朱標交惡。

    朱標竟然如此急切想要讓他辭官還鄉。

    還是讓他卸任丞相一職,是朱元璋的意思。

    而看着李善長漸行漸遠的背影,朱標不由輕嘆出聲。

    儘管他也知道此時的李善長定然滿新疑惑。

    可這老小子不知道的是,自己讓他卸任丞相之職,乃是爲了保全他的性命。

    因爲朱標很清楚,剛強獨斷如老朱這樣的人,自然不允許丞相來分割他來之不易的皇權。

    身爲穿越者,朱標更清楚老朱很快便要徹底取消傳承千年的丞相制度。

    而那時候,誰在丞相的位置上,誰就必將成爲丞相制度的殉道者。

    正如朱標先前所說的那樣。

    李善長更像是朱家的家臣,與老朱相伴戎馬,無論功勞、苦勞,他都不該爲丞相制度陪葬。

    讓李善長儘早辭官還鄉,也是朱標對這個洪武頭號謀臣最後的恩賜。

    “兄長.....”

    見朱標看着李善長離開的方向愣愣出神。

    太子妃常氏低聲開口。

    也是聽到常氏的聲音,朱標收斂情緒,轉頭看去。

    “宜倫呢?”

    “公主或許是哭累了,剛剛睡着了。”

    似乎想到宜倫那可憐模樣,常氏表情動容,看向朱標小心說道:

    “三日後孫貴妃的喪禮,殿下當真不讓諸皇子出面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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