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封印的房間靜悄悄的。
所以來自惡魔的嚶嚶竊笑聲顯得格外刺耳詭異。
惡魔原體的話語裏充斥着某股狠毒的力量，讓周圍的人只覺得自己彷彿站在深淵的邊緣，稍不留神就會被拽入其中。
又一次被當作交易的籌碼，克隆福根因此感到非常的受傷。
沒有人應該習慣這種事情。
雖然他很想立刻從黑暗中跳出來，大聲呵斥惡魔原體的虛僞與墮落，指責對方犯下的罪孽與暴行，不過福根更想看看維牧會對此作何反應，所以強行忍耐了下來。
“我倒是覺得他在這邊的表現還挺好的，至少目前的行爲堪稱模範。”維牧淡淡的回答道。
他當然不會將克隆福根交給這個扭曲的變態，他只是好奇這傢伙打算給他整個什麼狠活。
“哦，是嗎？所以能否請你仔細描述一下他的優秀？”
墮落原體對此饒有興致，彷彿即將接受誇獎的人是他自己一樣。
“他及時出現在戰場上，挫敗了敵人反撲的計劃，減少了我方部隊的損失；他輾轉於醫療室之間，看護着那些傷員，親自爲他們處理傷口；他埋頭於鑄造廠內，修理和鍛造武器裝備，將士們因此非常開心——因爲所有的這些，大家都很感激他，愛戴他，他們向他行天鷹禮，爲他獻上祝福，他在團體中的聲望上升得很快.”
維牧毫不吝嗇的誇耀着克隆原體的所作所爲，卻是從福格瑞姆最不希望的角度——沒有顯赫之功，全是細小之事。
“夠了！”
惡魔原體出言打斷了他，語氣中充滿了冰冷。
不過他很快又恢復了那份輕鬆隨和，繼續開口道：“對於他的天真和幼稚，我已經有了足夠的瞭解，看樣子還是需要我來指引他迴歸正路纔行。”
即便是福格瑞姆也不得不承認拜爾的手段。
克隆體的所作所爲令惡魔原體似乎看到了曾經的自己。
“指引他迴歸正路？就像當初引誘你本人墮落的那頭惡魔一樣？”維牧試着問道，“我聽說那個過程可不怎麼和諧，怎麼都不像是能和【靠近完美】四個字扯上關係。”
“它驅散了由我父親編制的謊言，向我揭示了宇宙的真相，小傢伙，剛開始的抗拒是正常反應，畢竟凡人很難理解此等偉力，不過一旦你能從中得到昇華，你就將擁有全新的視野——你會發現你此刻爲之奮鬥的東西，其實比起一粒塵埃還要微不足道，而由黑暗諸神所賦予的關懷，纔是值得依靠和宣揚的真正財富。”
福格瑞姆向維牧描繪着那條升格之路，猶如在推薦一盤可口的佳餚。
儘管他也知道，若非親自踏入其中，當事人永遠無法想象其中的美好，反倒會因爲自身的渺小而感到畏懼。
然而只要越過了那道門檻，任何人都會變得無法自拔——所以那就應該是人類本來的姿態。
就像內燃機的時代來臨後，沒有人會想着回到蒸汽時代一樣。
此等進步，此等趨於完美。
“你確定？”維牧眯起了眼睛，“有哪個心智正常的人會想着成爲那種噁心扭曲的玩意？”
“你幫不了他，小傢伙，他是我的克隆體，是我的一部分，當黑暗王子的力量降臨到他身上時，他也必然會和我走上相同的道路，這點毋庸置疑，我只是擔心在那一天到來之前，他會死在其他人的手中，那樣就不好玩了。”惡魔原體笑着說道。
他直接宣判了克隆福根的命運。
從某種程度上而言，他也確實有這個資格。
“我當然不可能完全瞭解你的想法。”維牧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的開口道，“不過仔細聽你的描述，再加上我曾經閱讀過的那些有關你的資料——你看起來更像是在經歷過某次徹底的失敗之後，陷入到了自暴自棄的無助境地，最終被某個【好心】的混沌邪神給撿走，並被祂塞入了另外的東西而已。”
他本不應該因此失態，如果維牧只是故意編造這些謊言來刺激他的話。
然而他能夠清晰的感覺，維牧是真這麼在看待他。
謊言不會傷人，真相纔是利刃。
他，福格瑞姆，帝皇之子的基因原體，完美的紫色鳳凰，在眼前這個小子的眼中居然只是一個走投無路的失敗者。
“難道不是嗎？”維牧反問道，“原體福格瑞姆雖然是工人出身，看遍屬於底層民衆的人間百態，那些凡人們因爲區區瑣事而掙扎的樣子。但是你有沒有想過，你到目前爲止的經歷，其實也只不過是他們的某個放大版本而已？比如某人爲了獲得利益或者生存的機會，選擇爲黑心資本家效力，某人爲了獲得內心的慰藉或者放肆的權力，選擇將自己賣給混沌邪神？”
“當然不一樣！”福格瑞姆大聲吼道，“我受到祝福，我更加完美！”
“那如果拋開了原體這層光環呢？”維牧問道，“如果有那麼一個人，他也是一名基因原體，他想要抵達你如今的【高度】，他應該作何努力？”
維牧停頓了片刻，又繼續說道。
“他當然不需要做任何努力，他只需要將靈魂獻給黑暗諸神就行。”
“達成偉大的事業並不容易，但是躺平等死這種事情，只要是想的話，人人都可以做到。”
“仔細看看你們這些投靠四神的叛徒原體吧！”
“安格隆，屠夫之釘的奴隸，無意識的全自動砍頭機，就連驅使他行動的憤怒都是虛假的。”
“莫塔裏安，當初是被泰豐斯引入了納垢的陷阱，爲了不讓自己的軍團遭受百般折磨，進而選擇了投降。”
“還有馬格努斯，投混的原因是防止千子軍團被太空野狼消滅，其靈魂在跟魯斯的戰鬥中被擊成碎片，千子的巫師們將其重新收集起來，最大的那塊就是現在的猩紅之王。”
“你們這些所謂的踏上升格之路的基因原體，怎麼看都像是在遭遇失敗之後被迫把自己給賣了，我看不出有任何【提升】或者【進步】的成分在裏面。”
“而另外一方面，我們偉大的攝政王，基利曼大人在見識到帝國的沒落與腐朽之後，在夢想和理性崩塌之後，在意識到帝皇只是利用他的真相後，卻毅然不忘初心的肩負起整個種族的一切，繼續爲人類開闢前進的道路——這原本就是他的選擇，所以他的意志不會因爲外物的變化而發生動搖。”
“你能做到這點嗎，福格瑞姆？”
“不要跟我提那個傢伙，我曾幾乎殺死了他。”惡魔原體的聲音在顫抖。
“但是時隔一萬年，他又重新回來了，並且已經收拾了莫塔裏安，你應該也聽說過發生在納垢花園的事情，他給了瘟疫之神的花園狠狠一劍，而後者只能躲在黑色的屋子裏面瑟瑟發抖。”
“他甚至還帶來了一種全新的星際戰士，帝國在他的迴歸後，各方面的情況都開始發生好轉。”
“這些聽起來才更像是在【進步】，在【接近完美】。”
“至於你，福格瑞姆，請問你在這一萬年間除了每天廝混於歡愉宮殿以外，還建立過哪些豐功偉業？”
“你甚至連自己的子嗣都無法說服。”
“如果我手上的數據沒錯的話，帝皇之子應該是各大叛徒軍團裏面忠誠者人數最多的那個。”
“他們比你要更加高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