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謝保鏢大哥。”順利進門之後,司聽瑜第一時間扭頭向他道謝,彎着眉眼,目光裏滿是真誠。
“司醫生您客氣了。”李隊長回答完,盯着她手上的零食慾言又止,最終還是沒忍住,壓低了聲音問道:“司醫生,您拿的這些······”
“咳咳,咳咳。”他家那病弱的少爺又咳嗽了。
聽到咳嗽聲,司聽瑜瞬間轉身,像是沒聽見他的問話,毫不猶豫地往他家少爺那邊走去,臉上的擔心和關切藏都藏不住:“陸祈川,你沒事吧?我來了,我給你帶了好多好喫的!”
聽到這句話,李隊長頂着門的手一抖,眼角抽搐了兩下,孔武有力的身形僵住。
所以,這些花裏胡哨的東西,是給他家清冷嬌貴的小少爺喫的?
在他的印象裏,陸祈川從來沒有喫過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他連米其林特聘廚師做的菜都看不上,會喫司醫生手上的這堆零食?
李隊長的好奇之心第一次戰勝了職業素養,讓他站在原地,藉着大門的遮掩,苟着身體彎着腰,偷偷往房間裏面瞧。
看着司醫生把食物在餐桌上放下,拉着椅子坐到了少爺身旁,然後笑着用手捏起一顆草莓遞到少爺面前。
他那向來冷情冷臉、厭食嚴重的少爺,立馬擡手接過,塞進自己嘴裏,眼角眉梢不僅沒有抗拒,甚至還有隱隱的享受。
看到這一幕,李隊長的臉抽搐的更嚴重了,下意識關上了門,擡手揉了揉發疼的眼睛。
人果然是活得越久,見識越多!
如果不是自己寸步不離地在門口守着,他都要懷疑裏面的陸家小少爺被換了個人。
前幾天還想不開要自殺,陸家大少爺端着碗,耐着脾氣,哄他喂他都不喫。
今天怎麼就,司醫生一說,他就吃了?
這是不是大家常說的······雙標。
李隊長強壓下心底的疑惑,整理好西裝,挺直身板,站到了原來的位置,臉上一本正經,背地裏腦子瘋狂轉動,思考了半小時也沒想明白,他家小少爺爲什麼轉變這麼大。
最終得出一個結論,還是得多讀書,像他這樣文化程度不高的,連喫瓜都喫不明白。
司聽瑜坐下後,看了一眼因咳嗽面色緋紅的男人,和桌上一動沒動的草莓,心下有了思考。
“陸祈川,你沒有喫草莓,你是在等我回來嗎?”女孩將臉湊到陸祈川面前,兩人的距離在一瞬間拉近,眉眼近在咫尺,像是再靠近一些,她就能直接觸碰到他的臉。
陸祈川僵着身子不敢動,感覺整個人都被她的甜香氣息包圍,全身每一處感官都被放大,她話語中溫熱的呼吸噴灑在鼻尖,讓他避無可避。
“好吧,看在你還餓着肚子的份上,我就當你害羞了,不逗你了。”說完司聽瑜將身子撤離,拿起一個草莓遞給他。
男人擡手接過,眼神始終無法從她臉上抽離,就這樣怯生生地看着她,毫無攻擊性。
司聽瑜忍着想要揉他頭髮的衝動,挑了挑眉說道:“快喫吧,別看我了,你都餓了一上午了。”
聽到女孩的指令,陸祈川將草莓塞進嘴裏,濃郁的香味在脣齒間釋放開來,清甜的汁水侵襲着他口腔裏的每一個細胞,滿齒留香。
他一時分不清楚,這份甜,到底是視覺帶動味覺的結果,還是味覺的直接反饋。
司聽瑜見他張口喫東西了,嘴角的笑意加深了幾分,連忙拆開奶酪包的包裝盒,用手指捏着拿出一小塊,遞給他:“陸祈川,這個奶酪包是從新疆發過來的,據說很好喫,我還沒嘗過呢,你快試試。”
陸祈川將草莓蒂放下,學着她的樣子,擡起食指和大拇指,從她手中接過。
指尖相處,兩人身上的溫度有一瞬間的交匯,他心中涌起一絲詭異的滿足感。
“怎麼樣,好喫嗎?”女孩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答案。
陸祈川在她灼灼的目光下,微微啓脣,咬了一小口,甜膩的奶油味立刻充斥了他的口腔。
幾乎是一瞬間,他的大腦敏銳地提取出奶油中淡淡的腥味,這股味道與他記憶中的那一抹重合,像是一把帶尖刺的彎鉤,狠狠砸入他的痛覺中樞,讓他的肌膚立馬感受到了深入骨髓的疼痛。
他腦海中的野獸叫囂着發狂,攪亂了他的理智,那些靡亂、血腥、妖豔、令人作嘔的記憶再一次襲來,喉底涌上一股強烈的噁心。
司聽瑜還在這裏。
他不能吐,不能哭,會嚇到她的,會把她嚇跑的······
陸祈川的牙齒緊緊咬住自己的舌,試圖壓制身體裏的困獸,口腔裏的血腥味越來越濃,他緊握的右手發出骨節摩擦的聲音,與指腹平齊的指甲深深刻入手掌。
不夠,還不夠,指甲沒入皮肉的範圍不斷增大,身體外部的劇烈疼痛讓他混沌的大腦得到片刻的清明。
不能在她面前出醜,不能讓她害怕。
成了他的第一信念。
這一次,陸祈川對抗心魔的決心異常堅定。
他渾身顫抖着,臉部的肌肉不受控地跳躍,原本清秀孱弱的面容變得陰鷙可怕。
司聽瑜幾乎在男人閉眼的一瞬間,就意識到了不對勁,慌忙搶下他手中的奶酪包,隨意丟在桌上,急忙站起身走到了男人身側,雙手緊緊摟住了他的肩膀,將脣貼近他的耳側,儘量清晰平和地說道。
“陸祈川,不要去想那些可怕的事情,都過去了,那些都過去了,你聽聽我的聲音,我在這裏呢,你不要害怕。”
司聽瑜感受到自己手掌下,男人顫抖的骨骼,忍不住鼻頭一酸,一種無法言說的痛楚,悄悄侵蝕着她的內心。
這樣子的陸祈川,太讓人心疼了。
這是她第一次直觀地感受到陸祈川發病時的痛苦,在她沒看見的那些日子裏,陸祈川一個人都是怎麼熬過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