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分鐘不到,陸祈承直起身子,長長呼出一口氣,緩緩睜開眼睛,眼神恢復了以往凌厲鋒銳的模樣。
“總裁,小少爺在房間裏,一切安全。”林特助雙手交疊,垂於腹部,恭恭敬敬地說道。
“嗯。”陸祈承應聲,擡步站在門前,想敲門的手擡起又落下。
直到現在,他仍能感到心頭一陣陣席捲的鈍痛,無邊的苦澀像是要將他淹沒,大掌忍不住捂住胸口緩解酸澀。
林特助看着他的動作,立馬上前一步,善解人意道:“總裁,我給您開門。”
陸祈承擡眸,不輕不重地瞥了他一眼,矜貴啓脣:“不用你。”
說着擡手解開了袖釦,脫下了西裝外套。
一襲剪裁得體的白襯衫,將他原本極好的身形更襯的窄腰寬肩,下頜線條精緻冷硬,眉眼清絕,氣質疏離難近。
林特助配合地順手接過衣服,看着自家老闆挺拔勻稱的身板,機靈的小眼珠子一轉,誇讚的話立馬浮上心頭,誠摯地開口道。
“總裁,您真帥,放眼整個北市,沒有哪家公司的老闆比您帥!”
聞言,陸祈承卷襯衫袖口的動作頓住,凝神看了他片刻,先是一怔,旋即揚脣輕笑,厚沉溫和的話語從他口中低低溢出,語氣聽不出起伏。
“林特助,下班後你的可支配時間多嗎?”
一聽這話,林特助險些壓不住瘋狂上揚的嘴角,面上強裝鎮定,背地裏瘋狂搓手期待,“報告總裁,下班後我的時間十分自由,您可以隨意支配。”
看吧看吧,他老闆終於發現他這塊延遲發光的金子了!
按照霸總助理的晉升流程,接下來老闆應該讓他去接觸一些見不得光的事情了。
比如天涼王破、竊取商業機密什麼的。
不久的將來,他將成爲這個世界上最瞭解陸祈承的人,一個完美的——特助。
後者被他熱切的眼神看得面上一熱,完全不理解他在期待些什麼,語氣幽幽地開口道:“有空就好,這兩天去報一個高情商說話技巧的培訓班,一切費用公司出。”
“啊?給誰報?”林特助眼神真誠耿直,不懂就問。
陸祈承脣角的弧度漸深,眼角眉梢的笑意濃了幾分,骨節分明、瘦削修長的手指虛空點了點他的腦袋,氣定神閒地回答道:“你。”
還不等林特助反應過來,陸祈承已經錯身上前,敲響了病房門,語氣平和溫柔。
“祈川,我是哥哥,我可以進來嗎?”
陸祈川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一如往常般淡漠,絲毫不在意周圍的一切,沒有注意到敲門聲。
陸祈承深知自家弟弟的脾氣,掐着時間,大約過了三秒鐘,直接推門而入。
走進玄關,他看到了正在陽臺上靜靜看書的陸祈川。
男人彷彿沐浴在金色的陽光下,眉目溫潤柔和,眼眸裏一片雲淡風輕,參差的額發在眉間輕蕩,隨風翻飛的墨色柔發在日影的照射下泛着微微的暖意,彷彿鑲嵌了一層閃耀的金邊。
無止境地擴展商業版圖,或者公司市值翻幾倍,這些都不是他真正想要的。
他的唯一願望,不過就是陸祈川能好好地活在這個世界上。
只有他活着,自己的愧疚才能少幾分,陸家才能好過一些。
陸祈承遙望着他,整理好腦海中紛繁雜亂的思緒,隔着日影斑駁的光線,輕輕喚了一聲:“祈川。”
陽臺上的男人循聲望去,尾睫卷長上揚,眼瞼的弧度略微彎起,目光淡淡掃過他,眸中未見異常,一如往常般冷漠疏離。
早就習慣了自家弟弟的冷漠態度,陸祈承絲毫不惱,臉上還掛着包容至極的微笑,自顧自走到他身邊坐下,正想擡手摸一摸他的腦袋,猛然間想到什麼,伸出的手迅速收回。
“祈川,可不可以告訴哥哥,今天過得開心嗎?”
陸祈川注意到他的動作,雙手垂下,清淺的眼眸擡起,直白地看向他,似乎在思考,隨即堅定地點頭。
今天他發現了一個有關司聽瑜的小祕密,他很高興。
高興到看書都無法讓自己亢奮的細胞平靜下來,這是從來沒有過的。
他花了好一會兒時間,才處理好腦袋裏陌生又難耐的情愫。
這個回答顯然出乎陸祈承的意料,以往每次問這個問題,陸祈川要麼避而不答,要麼乾脆搖頭,從來沒有表達過自己有開心的情緒。
陸祈川不對勁,在這間醫院裏,一定發生了什麼。
和早上的牛奶有關,和中午的兩條短信也有關。
陸祈承垂眸,掩蓋住眼神中的異樣,再擡眸時,眼底一片清冷,靜謐幽深,沒有一絲波瀾,依舊輕聲細語地問道。
“祈川,發生了什麼高興的事情,你可以跟哥哥分享一下嗎?”
陸祈川想到沒想,迅速搖頭。
司聽瑜那麼好,太容易被別人搶走了,如果可以的話,他不想讓任何人知道。
這是他們兩個人的小祕密,只屬於他們兩個人。
陸祈承眼眸微縮,突然想到一種可能性。
陸祈川會不會一個人在病房待久了,太過孤獨,所以······分裂出了另一個人格?
之前,a國的心理醫生確實說過這個可能性。
想到這,男人臉色沉了下來,渾身的肌肉緊繃,但還是耐着性子,聲音放緩,柔聲問道。
“祈川,你這兩天有認識新的朋友嗎?”
新的朋友?
陸祈川眨了眨眼,腦海中不自覺地浮現出司聽瑜明媚嬌柔的小臉,思索片刻,還是搖了搖頭。
在他的認知裏,司聽瑜不能是他的朋友,應該是比朋友更親近的關係。
至於到底應該把她放在哪個位置上,他現在還沒想好。
一定是一個很重要、很特別的位置。
看到他搖頭,陸祈承的心愈發提起,近乎卑微地問道:“是沒有,還是不想告訴哥哥?”
“不想說。”陸祈川看着他言簡意賅地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