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祈川接受了自己情緒再一次失控的事實，頎長的身子差點兒踉蹌跌倒，臉色慘白至極，眼神空洞蒼涼，眸底一絲光彩都沒有，只能一個勁兒地道歉。
“沒關係的，祈川，你看看我，我不怪你，你冷靜下來好不好？”陸祈承眼睫微溼，死死剋制着自己翻涌的情緒，低沉沙啞的聲音險些被風吹散。
“哥，對不起。”
“祈川，不用跟哥哥說對不起，你也不想這樣的，你只是生病了，哥哥不怪你。”
“我一直在拖累你們，哥，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控制不了自己，對不起。”
陸祈承闔了闔眼，懸在半空的手狼狽地放下，心底如潮水般涌動着各種複雜苦澀的滋味，略帶沙啞的嗓音帶着疲倦。
“我知道，祈川從小就是懂事聽話的好孩子，哥哥怎麼會怪你呢，聽話祈川，咱們冷靜下來，你告訴哥哥該怎麼做，哥哥都聽你的。”
陸祈川身體單薄得像張紙，喘息間晃動得厲害，眼底深不見底的死寂，用力抿了抿脣瓣。
明明是在盛夏，肺部彷彿充滿了刀割般冰寒的空氣，窒息般的疼痛讓他神智清醒，有種自虐般近乎殘忍的冷靜。
拉滿防護網的陽臺上，日光被棱角割裂成細碎的光線，散亂地投射在僵持的兩個男人身上兩人相隔不過三步，呼吸聲此起彼伏。
陸祈川一手撐在椅背上，一手掐住自己的胳膊，緊閉着眼睛，熟練地等待着身上的疼痛浪潮過去。
陸祈承脖子上的青筋凸起，努力壓抑着自己喘息的幅度，與陸祈川保持着不遠不近的距離，不動聲色地保護着他，儘量給他營造一個平和寧靜的環境，讓他能夠冷靜下來。
好幾分鐘後，陸祈川緩緩睜開了眼睛，眼球上的駭人血色已然褪去，又恢復了以往的風光霽月。
他看着對面小心翼翼，眼神關切的大哥，心頭陡然一酸，語氣剋制又疏離。
“哥，對不起。”
聽到男人清晰理智的道歉，陸祈承鬆了一口氣，臉上立馬掛上一抹溫和包容的笑意，衝他擺了擺手。
“沒關係，祈川，你不需要向我道歉，哥哥今天收到你的短信後太激動了，所以沒有詢問你的意見，草率地收購了牛奶廠的生產線，哥哥也有做的不對的地方，哥哥也要向你道歉。”
對於這個唯一的親弟弟，陸祈承總是有百倍的耐心，毫無底線地寵着他、順着他，只要他高興。
“哥，能不能······把牛奶有選擇性地賣給其他人？”陸祈川揪了揪自己的頭髮，努力思考着措辭，想要表達出自己內心的想法。
這個其他人，特指司聽瑜。
有沒有一種辦法，只讓司聽瑜能買到這款牛奶，其他人都買不到。
這樣，這個牛奶就只有他們兩個人能喝到，是隻屬於他們兩個人的祕密。
光是想想，陸祈川就感覺自己血液的流動速度都加快了一些，心底升起一抹隱祕的滿足與愉悅。
作爲商人，他還是第一次聽說牛奶也需要選擇性地進行售賣。
什麼叫有選擇性地賣給其他人，設定相關買家標準嗎？
比如，資產達到多少位數才能購買這款牛奶？
這個······不就是奢侈品的常用銷售套路。
不愧是他弟弟，這商業頭腦隨他了！
“祈川，哥哥不太明白你的意思，你能再講明白一點兒嗎？”
陸祈川愈發用力地抓自己的頭髮，試圖用疼痛來刺激思維邏輯，讓自己能清晰地組織好語言。
陸祈承看着他的動作，心疼不已，想上手阻止，又怕突然的觸碰會傷害到他，只能嗓音柔和地循循善誘道。
“祈川，不要着急，慢慢想，可以直接把自己的想法告訴哥哥，哥哥來組織判斷，好嘛？”
陸祈川看着他沉吟片刻，緩緩點了點頭，說話速度很慢，吐字清晰，一字一句道：“哥，能不能只把這款牛奶賣給我的一個······朋友？”
朋友？你的第二個人格？
這話司聽曜沒有問出口，只敢在心裏感嘆，他弟弟說是朋友，那就是朋友！
“小川，你的意思是，咱們陸家收購了這個生產線，牛奶照常生產，除了專供給你以外，還要保證能讓你的第二，咳咳，你的那個朋友買到？”
“嗯。”陸祈川連忙點頭。
陸祈承見他點頭，思索片刻，接着說道：“在保證你這位朋友能買到的同時，又不能讓其他人買到？”
“嗯嗯。”這款牛奶對他們倆人來說，是特殊的。
“祈川，哥哥跟你確定一下細節哈，你所需要的這個特殊銷售方式，還不能讓你的那個朋友注意到，咱們得瞞着她，不能讓她感覺到哪裏不一樣，是這樣嗎？”
“嗯嗯嗯！”就是這個意思！
陸祈川揪頭髮的手放下，眉眼舒展，心情瞬間像是被春風拂過般明朗，墨眸上纖長的眼睫毛微微顫動，眼神激動地看向自家大哥，亮晶晶的眼睛裏還有一絲毫不掩飾的崇拜。
陸祈承接收到這道視線，臉上一本正經的表情瞬間崩塌，嘴角難耐地翹了翹，狹長的眼底滿是笑意，心滿意足地擡手撫過自己的鬢邊，清清嗓子，霸氣承諾道。
“祈川，這件事情交給我，你放心，大哥一定給你辦到！等會大哥就讓牛奶廠的市場部負責人來聯繫你，你告訴他關於你朋友的信息，可以嗎？”
說着他擡手扯下襯衫外的領帶，隨意丟放在桌子上，蒼勁有力的指關節輕叩桌面，志在必得地挑了挑眉。
他沒看錯，陸祈川的眼睛裏，那是明晃晃的崇拜！
崇拜誰？崇拜他！
長這麼大，他還是第一次在自家弟弟臉上看到這副表情，真想拍下來放在陸氏集團公司年會上滾動播放。
別說是一個牛奶廠，就算他要天上的星星，也得給他摘下來。
沒辦法，弟弟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