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纔,去了樓頂。”
提起曾經想一躍而下的天台,男人絲毫沒有一點兒傷心的神色,嗓音瞬間變得輕柔又潤和。
“和那個年輕女醫生一起去的?”
“嗯。”
“去幹什麼?”陸祈承的目光靜靜地停駐在他身上,清俊的脣角噙着不達眼底的笑意。
孤男寡女,共處一天台,他倒是想聽聽,這倆人能在上面幹什麼!
聽到男人直白的問話,陸祈川微微一怔,默默沉思,該如何準確無誤地向他複述剛纔發生的一切。
腦袋裏不自覺地回想起天台上的一幕幕,登時垂頭啞笑,眼眸裏笑意分明,似攏了溫和的月澤,光華流轉,嘴角的笑意徑自蔓延開來。
陸祈承看着自家弟弟一副被妖精勾了心神的迷糊模樣,心下一沉,臉上的笑容有一瞬間的僵硬,透着幾分冷意的聲音從脣間滾出。
“怎麼了祈川,這是你們倆之間的小祕密?不能告訴哥哥嗎?”
後者像是突然從回憶中驚醒,喉結上下浮動了兩下,微微擡手,遮掩了一下自己眼底的無限柔光,脣瓣依舊挑着淺淺的弧度,聲線裏裹挾上幾分生疏的羞澀。
“哥,我,我好像······有女朋友了。”
說完,陸祈川不好意思地闔了闔眼,期待地注視着對面的男人,脣邊綻放出一抹更加綺麗的笑容,茶色的眸中氤氳着薄霧似的溫柔與甜蜜。
陸祈承罕見地······沉默了。
面孔呆滯,眼神呆滯,毫無表情,一張神情麻木的臉龐上,有着泥塑石雕般的凝滯之態。
張了張嘴,半天沒有說出一個字。
陸祈川一直在觀察着他的表情變化,見他沒有什麼反應,焦急地眨了眨眼睛,稍稍提高聲線,重複道:“哥,我有女朋友了。”
陸祈承:······
依舊是死一般的寂靜。
“哥,我戀愛了!”餘音在空曠的客廳裏反覆迴盪。
“聽見了。”
良久,平靜到毫無波瀾的聲音響起。
陸祈承眉頭微皺,眉宇間的憂思之色漸漸濃重,神色幾番變換,整個臉龐都呈現出難以辨識的複雜之色。
足足兩分鐘,男人臉上的風雲變幻才結束,一切好似都平靜下來,只剩下一抹深刻的思慮之色,濃重如墨,幾乎要將他包圍起來。
“咳,咳咳,祈川,你······還是你嗎?”
他嚴重懷疑,這是自家弟弟身上的第二人格出現了。
很有可能是第二人格操縱了他的身體,讓他完全喪失了理智,纔會招惹上那個女醫生!
陸祈川被這個奇怪的問題砸得一愣,他不明白男人在糾結些什麼,疑惑地皺了皺眉,擡眸看向他,耐心地解釋道。
“我當然是我。”
陸祈承怔怔地搖了搖頭,表示不太敢相信,接着顫着聲音試探道。
“咱們父母,叫什麼名字?”
被突然提問的男人微微擡眸,眼神淡淡地看着他,似乎在分辨他話裏的真實性,表情複雜,不理解但包容。
“爸最喜歡喝的茶,你還記得是哪種嗎?”
“金駿眉,因爲媽只喜歡喝這種淡而甜、品之甘甜潤滑的茶。”
“那你······你還記得五歲那年,做的時光膠囊埋在哪兒嗎?”
“老宅後院,第二個連廊前的那顆桂花樹下。”
一切都沒問題。
陸祈承靠坐在椅子上,定了定神,眼尾勾着弧度,周身籠着一層淡淡的強勢,看似波瀾不驚,幽深的眼底浮現出幾分意味不明的神色,骨感的長指有一下沒一下地輕敲着膝蓋。
隨即淡淡一笑,開口緩和道。
“祈川,你剛剛說的那些話,哥哥還以爲你中邪了呢。”
“沒中邪,我很認真,我真的有女朋友了。”
“······那個姓司的醫生?”
陸祈承眉心微動,雲淡風輕地撣了撣衣袖,微啓的薄脣染上了一絲不易察覺的試探。
心下卻不禁想到那日早上在走廊上並肩而行的兩位。
如果那位真是司醫生的男朋友,那她就是腳踏兩隻船,惡意玩弄單純少男的感情!
如果不是,那她這個人就是品行不端,毫無分寸感。
那天早上,她和身邊那位男性舉止十分親密,不像是陌生人,兩人之間的接觸,也早已少於1.5英尺的基本社交距離。
陸祈川一想到司聽瑜,就止不住的害羞,一向深不見底的黑眸裏閃爍着幾絲無措的緊張,嘴角忍不住翹起淺淺的弧度,夕陽的光暈剛巧映在他逐漸變紅的耳朵上。
“嗯,是她,你,你要保密。”男人的語氣裏帶着前所未有的堅定與驕傲。
陸祈承頓了頓,沉默地斟酌着措辭,這將是他近兩年來遇到過最棘手、最無措的談話。
又是長久的沉默,好一會兒,他才找到合適的語氣與問題。
“祈川,我沒有別的意思哈,我只是想······請教你一下,你是怎麼知道司醫生沒有男朋友的?她主動告訴你的嗎?”
雖然他們陸家有錢有勢,可以擺平很多現實問題,但爲愛當三這事······怎麼說都不太磊落!
況且,陸家父母向來家教森嚴,注重孩子的素質教育。
要是老兩口知道了小兒子在外面的所作所爲,估計得連嘆三天的氣,然後重塑價值觀,否則是萬萬接受不了的。
陸祈川作爲陸家人,儘量還是不要出現這樣的情況爲好。
“不是,我自己想的。”陸祈川從沒懷疑過司聽瑜是否單身這件事情,堅定地補充道:“我覺得她沒有。”
“你,你覺得?”
“嗯,她肯定沒有,因爲,她,她現在喜歡我!”
陸祈承再一次沉默了,腦袋飛速運轉,試探找到自家弟弟那奇特的思維邏輯。
什麼叫她現在喜歡,難道移情別戀也是一種正常流程嗎?
那以前呢,不會真的有正牌男友吧?
那陸祈川算什麼,成功上位的······小三嗎?
陸祈承不敢再想下去了,原本想要找機會說出口的話也被狠狠嚥下。
沒有用的,這位祖宗現在哪裏還聽得進去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