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吧,小川你也覺得司醫生不錯?”
“嗯嗯!”
後者自然應答,微微仰首,眨着眼睛,得意的神色尤帶着幾分稚氣,臉上微笑的圓潤弧度純淨得像是一個孩子。
“小川,那你覺得司醫生哪方面最好?”
陸祈川稍加思索,薄脣輕啓,有種想要大談特談的架勢,但又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麼,面露糾結,脣瓣微張,淺淺吐出兩個字。
“都好。”
他迫不及待地想向別人炫耀自己懷中的寶藏,但又怕寶藏被別人覬覦。
就算是他母親,也不可以!
陸家不需要乾女兒,他也不需要乾妹妹!
他之前看過很多寫實的紀錄片,影片裏互相深愛着的乾女兒和親兒子總是會分開,沒有一個完美幸福的結局。
他不想從司聽瑜男朋友的身份,一躍變成哥哥,這太可怕了。
黎覺夏這會兒冷靜下來,終於注意到了自家兒子的反常。
看到他臉上出現了久違的放鬆神色,原本空洞又孤寂的眼神裏也帶上了一絲笑意,不再像以前那樣死氣沉沉,喉間一緊,心頭陡然泛起一陣酸澀。
見他對這個話題感興趣,連忙接着說下去。
“司醫生確實什麼都好,人溫柔又有耐心,談吐也十分得體,小川,你平時跟司醫生交流多嗎?”
男人回想着這幾天兩人之間的相處情景,回味地沉吟片刻,隨後重重地點了點頭。
“嗯。”
“哦~那她現在是你的好朋友嗎?”
黎覺夏不禁有些擔憂,他家兒子把自己封閉太久了,也不知道懂不懂朋友的概念?
陸祈川聽到這個問題後,薄脣微抿,罕見的沉默了。
司聽瑜不是他的朋友。
他很想直接將兩人的關係公之於衆,告訴所有人,他是司聽瑜的男朋友。
但他不可以。
他無法想象兩人的關係公開後,司聽瑜會受到多少非議與質疑。
因着他是陸家人的緣故,一定會有很多人藉着關心的名頭,在她面前露出惋惜的神色,然後旁敲側擊地打聽一番兩人的相處,最後心滿意足地留下一句“可惜了”。
“可惜了”這三個字,是他出事以來聽到最多的。
對他來說,就像是一種無法辯駁的傷害,他不想讓司聽瑜經歷這種痛苦。
跟他在一起已經很委屈了。
他不想被拋棄。
眼看着男人的臉色突變,整個人神情緊繃,不似剛纔那般放鬆了,黎覺夏頓感失言,恨不得讓他罵自己兩句,生硬地轉移了話題。
“小川,司醫生看着好年輕,你知道她今年幾歲了嗎?”
“25.”
辦公室門口那堵牆壁上貼着的醫生簡介表裏有寫,他偷照片的時候看見過。
“那她是什麼學歷呀?我聽好多朋友說過,能進附一醫當醫生的,都是些學神一樣的人物。”
“博士研究生。”
“這麼厲害!司醫生比我想象的還要優秀,我記得北市大學這個專業的錄取分數可高了,你哥哥當年是差了五分還是八分來着?”
陸祈川稍有思索,就記起了陸祈承當年的高考分數和各個專業的錄取分數線,表情裏頓時浮現出了幾分若隱若現的優越之意。
“差八分,他沒考上。”
“嗯,看來你哥哥成績沒有司醫生好,她真的很厲害,小川你注意到沒有,司醫生現在的頭髮還是又多又密呢。”
黎覺夏爲了拉近距離,腦袋裏萬般思索,終於想出了一個年輕人都懂的梗。
但陸祈川……不懂,他只知道誇司聽瑜就對了。
“嗯!她很厲害。”
“是的,媽媽也這麼覺得!”
黎覺夏雖然有兩個兒子,但這也是她生平第一次,這麼認真地跟自家兒子公然討論一個女生。
陸祈承從小就端着一張生人勿近的冷漠臉,那脾氣倔得跟石頭一樣,梆硬,嘴還特別毒,直到現在身邊也沒幾個女孩子,能看上他的,就更少了。
陸祈川就不用說了,這十幾年來一直將自己封閉在家裏,除了家庭醫生和傭人,極少跟陌生人接觸,如今的司聽瑜,算得上是跟他最爲親近的陌生人了。
所以,這種新穎的談話對她來說,奇妙又陌生。
可能是因爲沒有過相關經驗的緣故,只聊了這麼幾句,她就找不到合適的話題了,但又不捨得錯過這個寶貴的機會,想跟小兒子多交流幾句,只能扭頭求助身側的丈夫。
陸雲景接受到自家妻子略帶強迫的視線,眉宇間冷峻未退,面龐依舊嚴肅,垂眸看向病牀上的男人,勾着脣,目光別有深意,眼神鋒銳深邃。
“祈川,你跟司醫生之間,相處還算愉快嗎?”
後者眼中閃過一抹清亮,眸子漆黑,像藏了一團化不開的濃墨,半晌後,嘴角彎起一道極淺的弧度,聲音清冽地回答道。
“愉快。”
“那讓她辭了醫院的工作,來陸家,當你的私人醫生怎麼樣?”陸雲景怕誘惑力不夠,繼續補充道。
“我可以給她高於市場價十倍的工資,幫她安排好一切,如果司醫生需要相關的執業證書和科研經歷,我可以直接聯繫醫學院的院長,讓她掛名一些影響因子高的期刊論文,祈川,你覺得怎麼樣?”
陸祈川輕輕擡眸,迎上他深沉又強勢的目光,面上不慍也不怒,依舊是那副清雋挺拔的模樣,淡然又隨性,似乎對什麼都不在意。
但仔細看,男人的眉眼間同樣帶着一股若有似無的凌厲,原本棱角分明的清俊臉龐此時線條更加鋒利,眸中夾着碎冰,語速放得極慢,卻擲地有聲。
“她不需要,不是所有人都願意接受陸家的恩惠,您這一套,過時了。”
陸雲景眉心緊蹙,不知怎麼的,他從男人冷漠的語氣裏讀出了幾分嘲諷意味,感受到了些許冒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