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雖是詢問的語氣,但聲音裏的嚴肅絲毫不少。
司聽瑜自認爲她哥哥不是個會輕易惹事的人,但這會兒也不知道是怎麼了,突然就跟對面這輛車槓上了。
豪車,再加上難得一見的豹子號,司聽曜不可能認不出對方的身份。
北市的豪門圈子很小,有頭有臉的也就這幾家,其中,司家坐落在城北,而陸家盤踞在城南。
兩家人雖說關係不甚親密,但也沒有什麼直接的利益衝突,往上數三代,兩家祖上也都是一起經歷過苦日子的好兄弟。
只是後來,兩家的發展規劃不同,司從禮繼承了父輩的衣鉢,選擇了仕途,而陸雲景則是選擇在商界大展拳腳。
就算是這樣,兩家的關係也沒有疏遠,不久前,餘音女士還受邀參加了陸母黎覺夏主辦的慈善晚宴,兩人約着一起喝茶看秀也是常事。
司聽瑜仔細回憶了一番北市近日的八卦新聞,也沒聽說兩家鬧掰了,連捕風捉影的傳聞都沒聽說過。
她想不明白,自家哥哥對陸家,或者說,是對陸祈承,這突如其來的敵意從何而起?
但她現在看着男人臉上明晃晃的剋制與隱忍,呼吸沉重了幾分,隨後便默默收回了抓着他衣袖的手,生怕再次激怒他,只是微微顫抖的聲音,出賣了她的情緒。
“NO,不想,我拒絕,哥,冷靜,不能撞,這是犯法的。”
“不怕,我賠得起。”
天吶,這都還沒結婚呢,司聽瑜已經體會到這種左右爲難的尷尬情緒了。
這情況要是讓陸祈川遇上,他估計能當場急哭。
“賠得起也不行,會受傷的,哥哥,別衝動,讓他們先走吧,你要是喜歡這款車,我給你錢,咱們也去買一輛。”
雖然知道矛盾點絕對不是區區一輛車,但她不知道該怎麼勸了,只希望司聽曜能儘快冷靜下來。
“可是,怎麼辦呢?我就想要對面那一輛。”
男人的語氣依舊不緊不慢,踩着油門的腳卻是越來越用力,高效能的發動機帶動了整輛車都在抖動,像是蟄伏在暗夜裏的猛獸,趁其不備就將發起進攻。
“司聽曜,不可以!你把車門鎖打開,我下去跟他們商量,讓他們往後退兩步,我們先過,好不好?”
“不用,小寶,坐穩了。”
說完這一句,男人便緩緩鬆開了踩到底的剎車,蓄勢待發的黑色跑車像是被壓制到了極致,稍一鬆懈,就迫不及待地朝着對面逼近。
對面的車像是察覺到了司聽曜的意圖,車身一滯,隨後便被逼着慢慢往後退。
見對方示弱,司聽曜的攻擊性愈來愈明顯,臉上盛滿了張揚與肆意,沉默地操縱着方向盤,直挺挺地往前開去,速度越來越快。
被逼退五米後,對面那輛車的倒退速度越來越慢,它同樣也在蟄伏、隱忍。
寂靜無聲的地下室,跑車聲浪再一次突兀地響起,這一次,對面那車不動了。
似是後座的男人下了個指令,駕駛室上的司機猛地踩下剎車,接着微微側身,附耳過去,像是在請示下一步的動作。
司聽瑜看着雙方越來越劍拔弩張的形勢,左手不動聲色地握上了身側的手剎,右手悄悄從包裏摸出手機,點開了陸祈川的聊天對話框。
她想,如果接下來雙方真的會發生什麼不可調和的衝突,她應該會爲了司聽曜,去求陸祈川幫忙。
只是衝突平息過後,兩人的關係必將受到影響。
她不會爲了追求自己的愛情,放棄從小疼她、寵她的家人。
同樣,她也不會爲了家人,利用自己和陸祈川之間的愛情。
只是,如果北市陸家和司家關係破裂,這個問題,將是無解……
“不好,小寶,坐穩了,哥今天讓你體驗一下,什麼叫跑車的推背感。”
司聽曜察覺到了自家妹妹的小動作,也清楚她的心思,只是他現在,什麼都不想考慮了。
他就想試試,撞陸祈承兩下,到底能不能解氣。
能就最好,兩人之間的恩怨一筆勾銷。
如果不能,那他遲早還得再找陸祈承打一架!
現在,就是最好的機會。
男人雙眸微眯,笑如新月,上挑的眼尾彎成了一個極好看的弧度,銳利的眼神中摻着寒意,頸側的肌膚透出一絲緋紅,雙臂上青筋暴起,原本清雋的氣質倏然變得乖戾陰狠起來。
司聽瑜感覺車身的抖動越來越厲害,男人已經將油門踩到了底,高轉速的發動機傳出了轟鳴的咆哮,只是因爲他的左腳還踩着制動,這纔不至於讓車直接竄出。
他在蓄力。
反正都是一撞,司聽曜想把這輛車的性能發揮到極致。
反正撞的是陸祈承,這筆賬,怎麼算都不虧。
趁着男人分神的片刻,司聽瑜迅速拔了行車記錄儀的電源,再借着包包的遮擋,左手緊緊把住了手剎,只要男人一鬆剎車,她就會毫不猶豫地拉下手剎,爭取將事故方的責任降到最低。
不管賠多少錢都是小問題,只要她和司聽曜不會鐵窗淚就行。
只是還不等男人動作,對面那車駕駛室上的司機像是得到了老闆的指示,頓了頓身體後,率先發起了進攻。
沉穩霸氣的B利正朝着他們快速逼近。
這一動作,極大地取悅了司聽曜,他從來不知道什麼叫見好就收,他就喜歡有來有往的競爭!
男人舔了舔脣,邪魅勾脣,左腳緩緩鬆動,小巧精緻的跑車同樣朝着對面衝去。
兩車之間的距離不斷縮短,但雙方都沒有停手的意思,車速越來越快。
即將撞上的那一刻,司聽瑜用力拉下了手剎,同一時間,對面的司機也有了動作,他朝右猛打方向盤,威猛挺闊的B利擦着跑車的腰線疾馳而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