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說得很慢，咬字清楚，尾音拖得有點長，語氣裏還帶着生怕被拒絕的惶恐與不安。
一詞一句，將女人拿捏得死死的。
這樣子的陸祈川，沒有人能拒絕。
更不用說是司聽瑜了，她本來就對陸祈川有一種莫名的寬容，現在更是捨不得拒絕一點！
“好，我不撿了，乖乖，下次要小心，不要讓自己受傷，我會心疼的。”
“嗯，我以後都小心，不讓，不讓你心疼。”
“真乖，寶貝。”
司聽瑜伸出手，輕輕碰上了男人的臉頰，大拇指在他眼簾下方繾綣地摩挲。
這是她第二次叫陸祈川“寶貝”。
對她來說，這個稱呼只是水到渠成的有感而發罷了，但對男人來說，這份悸動不亞於那日在天台上的表白。
他愣了一下，隨後擡頭悄悄瞄了一眼，好像有一絲驚喜和雀躍悄然爬上心頭，像浸入湖面的浮標輕輕躍動了一下。
“我會，一直乖。”
原來，只要他乖，就能得到這種偏愛。
這簡直是世界上最簡單的事情。
他會學着去改變，去僞裝，哪怕變得不像他自己也沒關係。
只要司聽瑜喜歡，他就有活着的意義。
小姑娘不懂男人心裏在想什麼，她只知道，陸祈川的臉好軟，陸祈川的聲音好好聽，陸祈川好乖！
“好的寶貝，差點忘記了，我給你帶了早飯，估計都涼了。”
司聽瑜收回了貼在男朋友臉上的手，撿起地上的白大褂，從兜裏翻出了幾個不同口味的貝果，還有一瓶牛奶，順勢在病牀上坐下，接着將衣服扔回了地上。
白大褂太髒了，上面什麼細菌病毒都有，所以她在扶男人前，就利索地脫下了。
見男朋友嘛，免不了要親親抱抱，穿着制－服可太彆扭了。
“陸祈川，你選一個自己喜歡的口味吧，有蔓越莓的，這個是抹茶紅豆的，還有一個是鹹蛋黃肉鬆的，你選哪個？”
“你早上，吃了哪個口味的？”
“我喫的是抹茶紅豆，味道還不錯，紅豆很想很甜，抹茶味淡淡的。”
“那我也要這個口味的。”
“好嘞。”
司聽瑜當然願意縱着男人這點兒小心思，怕他手上沒力氣，還細緻地幫他剝開了外包裝，將烘焙紙整理成了方便拿取的形狀，這才放心地遞到他手中。
“你先咬一口嚐嚐味道，小口一點兒，要是不喜歡，咱們再換一個口味的。”
“嗯嗯。”
在女人殷切的目光下，陸祈川微微啓脣，咬下了一小口麪包，含在嘴裏細細咀嚼，像是要努力將這個味道藏進記憶裏。
“怎麼樣？有沒有什麼怪味道，感覺難不難受？”
司聽瑜很緊張，只要一想到當初陸祈川喫奶酪包吐的場面，她就一陣心酸，生怕再觸犯到他的飲食禁忌，只能小心再小心。
“好喫，沒有怪味道，不難受。”
“好。”
“不過，很遺憾，上次給你帶的那款牛奶今天沒買到，我跑了好幾個店，都沒找到，可能是湊巧這幾個店都沒貨了，所以我今天給你帶了一瓶其他的，這款燕麥烤奶，我個人覺得奶腥味不重，你想嘗試一下嗎？”
小姑娘忙着開牛奶瓶蓋，沒有注意到，她說這句話的時候，陸祈川的手指顫動了兩下，眼睛心虛到幾乎不敢看人。
“要，要試，我想，試一下。”
“好，那你先扇聞一下，要是不喜歡，我們就不喝。”
“好。”
“那我要打開蓋子嘍。”
“嗯。”
僅僅聞了一口，司聽瑜就立馬合上了蓋子，滿臉嚴肅地盯着男人的臉猛看，小心詢問道。
“怎麼樣，喝不喝？”
“不，不喜歡。”
“好，那就不喝了，等會我帶到辦公室去，我抽空喝了它。”女孩回答地迅速又自然，不帶一絲猶豫。
“我，我會很麻煩嗎？”
雖然不喜歡，但完全可以強迫他喝。
他不想成爲一個麻煩的人。
“這有什麼麻煩的，寶貝，作爲患者，你已經很好說話了，至少不會因爲我個子高這種奇葩理由去投訴我，並且，你作爲男朋友，也很乖很聽話了，我覺得你簡直太好了！”
對待陸祈川這個彆扭傲嬌怪，司聽瑜已經摸索、總結出了一套自己的相處理論。
那就是：千萬不能拐彎抹角，要直白明顯地表達愛意！
如她所料，男人與她目光相觸到瞬間，臉一下子就紅了，手指無意識地搓弄着貝果的包裝紙，嘴角的弧度怎麼也壓不平。
“真，真的嗎？”
“當然，陸祈川，你和我想象中的男朋友一模一樣。”
這已經是她能給出最高的評價了。
畢竟，她就談過這麼一個，想比較也沒有其他參照物。
“嗯，我知道了。”
男人點點頭，埋着臉不敢再看她一眼，但凡兩人的視線再多接觸一秒，他的心跳聲就會暴露自己的全部情緒，然後成爲這個空間裏最明顯和無法忽視的存在。
但司聽瑜偏偏愛慘了他這副害羞又傲嬌模樣，細嫩白皙的手指自然而然地伸到了男人的下巴處，微微用力，冒着熱氣的紅潤臉頰被擡起。
平視過去，她的角度正好能將男人鼻尖上的小痣看得一清二楚。
那顆，她昨晚就想親的痣，精緻又性感。
脣隨心動，貼上男人鼻尖的那一刻，司聽瑜無聲地發出了一聲感嘆。
跟她想象中的觸感差不多。
不怪她定力差，都怪男人太誘惑。
退一萬步講，難道陸祈川長了這麼一顆勾引人的痣就沒有錯嗎？
本着這個理由，司聽瑜愈發沒有心理負擔了。
男人怕打擾了女朋友的興致，所以不敢亂動一下。
顯然，他也是喜歡的。
這屬於是一拍即合、心有靈犀、你情我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