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完蛋了。
他什麼都沒辦好，他什麼都辦不好！
司聽瑜闡述完自己的理由，便不再說話了，她給足了男人反應時間。
從她的角度，能看見男人的頭越來越低，肩膀也隨着耷拉下去，滿身的頹廢氣息幾乎要將他完全吞噬。
“對不起，我沒有考慮到這些，我給你的工作造成困擾了，對不起，可是我我好像不知道該如何彌補自己的過錯，司聽瑜，對不起，我太沒用了，我只會拖你的後腿。”
這是陸祈川第一次直觀地意識到了自己與司聽瑜之間的差距。
或者說，他第一次看清了自己和正常人之間的不同。
如果司聽瑜的男朋友是一個正常人，那他一定不會做出這種沒有腦子的事情。
只有他，他的存在只會拖累司聽瑜，一點用都沒有……
陸祈川這次難得地選擇了隱藏自己的淚水，他不願意再次展現自己的脆弱，也不再願意拿眼淚來博得女孩的同情和寵愛了。
在察覺到眼眶中一滴溼熱劃過下眼瞼的瞬間，他就捏起衣袖狠狠擦去，白淨的臉頰上留下了一道突兀的紅痕。
他是罪人，也是加害者。
他沒資格哭的。
司聽瑜一早就準備好的紙巾派上用場了，她認爲兩人現在之間的關係，已經不適合她用自己的手掌去替他擦拭淚痕了。
“現在已經沒事了，不過，你是陸家小少爺的身份好像暴露了，呼內的那位陳主任原本還想教訓我來着，但馬上就有人給他打了電話，應該是告知了你的身份，他的態度一下子就轉變了，不過這樣也好，以後我估計能受到格外的優待啦。”說完，女人故作輕鬆地笑了笑。
她脣角的這抹弧度像是一把利刃，狠狠劃破了陸祈川的心臟，刀刃不斷攪動着他的全部理智，讓他再也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只感覺胸口一陣一陣的疼痛，呼吸也變得急促起來，晶瑩剔透的淚水成串似的落下，盡數砸在他的衣襟上。
很快，就浸透了病號服那本就不厚的布料。
“對不起對不起，我好沒用，我好壞！我真的太差了，什麼事情都辦不好，我只會給身邊人帶來源源不斷的麻煩，寶寶，你恨我吧，我很對不起你。”
司聽瑜早就別開了自己的臉，沒有迴應，她怕自己一看到陸祈川的樣子就心軟。
已經很多次了，只要陸祈川一哭，她那些引以爲傲的冷靜自持就會通通變成一個笑話。
陸祈川垂淚的這一幕，在她這裏永遠是無法裝作熟視無睹的畫面。
氣氛凝滯了幾分鐘，直到男人淚珠墜下的頻率逐漸放慢，司聽瑜纔出聲道。
“你別哭了，陸祈川，我剛纔有點想怪你，但是現在，我不恨你也不怪你了，無知者無罪，我知道你不是有意的。”
“但我還是給你造成麻煩了，寶寶，我去找他們道歉，我跟他們說對不起，所有的病人我都可以去道歉，這樣，能不能把這件事情對你的影響降到最低？”
“真，真的可以翻篇嗎？”不只是這件事情，那些累積起來的失望和落寞，也可以翻篇嗎？
司聽瑜聽懂了他的言外之意，視線虛虛地集中在他身後的那塊牆壁上，半是肯定半是詢問地說道。
“陸祈川，你看，我們之間是不是有好多好多的矛盾？也許，我們本來就不合適……”
“不不！沒有，沒有不合適！司聽瑜，我們很合適！”男人低啞着嗓音，幾乎是吼出的這句話。
“那現在該怎麼辦呢，我有一點點累了，我們之間的問題好像是無解的，陸祈川，我們可不可以，暫時先分開冷靜一下？”
男人怒而起身，脣瓣顫抖着，面容有些扭曲，居高臨下地盯着她，沒有絲毫猶豫地拒絕了。
“不可以，不可以的！我們不分開，不分開也可以冷靜，司聽瑜，我……求求你，不分開好不好，嗯？”
陸祈川努力忽略女孩決絕堅定的視線，也忽略自己心底涌起的情緒，滿身卑微地哀求着。
司聽瑜擡眸看向男人，下脣甕動了片刻，依舊沒有開口說話。
因爲她感覺到自己的喉嚨間有明顯的哽咽之意，她怕自己一不小心就會後悔剛剛的決定。
分手這件事情，難過的不只是陸祈川一個人，她也同樣傷心。
這可是她的初戀啊，漫長人生中僅有一次的初戀啊！
這種從未體驗過的悸動和隱祕於心底的曖昧，是她此生最珍貴的體驗。
如果將來再有，那也不是陸祈川了……
或許是哭了太久，陸祈川的淚腺已經空了，再也沒有更多的眼淚流出，他用力地扯起衣袖，不顧一切地擦拭着自己的臉頰，直到臉上火辣辣的一片，泛起陣陣刺痛才罷休。
他緩緩閉上了眼睛，等再次睜眼時，雙眼佈滿了紅血絲，喉管腫脹，似乎還充斥着一股若有若無的甜腥。
兩人於沉默中對視，似是較量，又像是妥協。
最終，還是男人率先開了口，只是聲音顫得厲害，一字一句都細碎又支離。
“司聽瑜，不分開，好不好？”
“可是，我們現在已經不適合在一起了，陸祈川，我們之間還會產生更多的摩擦，到時候這些矛盾就會不斷消耗我們之間的感情，我不想走到相看兩厭的地步。”
“相看兩厭？呵，司聽瑜，是你討厭我了吧！你玩膩了就想拋下我？！”
陸祈川……又犯病了。
不是生理上的發病，而是心理上的陰暗面全線暴露，壓抑已久的陰鷙和瘋狂盡顯無疑。
厲聲的質問讓他的臉色顯得尤爲陰沉，司聽瑜下意識站起身，後退了兩步，收斂了臉上的笑意，沉聲反問道。
“陸祈川，你什麼意思？”
“什麼意思？是我該問你吧，司聽瑜，你什麼意思？爲什麼要和我分手，我在規劃未來的時候，你就已經在計劃着逃離了，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