觸及其他兩人似笑非笑的眼神時，他才後知後覺自己說了什麼，有些難爲情，但臉上依舊波瀾不驚，擡手摸了摸鼻子，掩飾般解釋了一句。
“司醫生的家世並不差，她更是司從禮和餘音兩人嬌寵着長大的小女兒，我只是擔心，祈川如果把這場求婚儀式辦得太寒酸，會丟了我們陸家的臉。”
陸雲景撣了撣肩頭並不存在的灰塵，又開始裝了。
原本陸祈川是應該生氣的，但現在卻是又羞又惱，連忙站起身，退到了客廳之外，耳垂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紅了起來，語無倫次地低聲糾正道。
“亂說，你不要亂說，不是求，求婚，是表白，我向司聽瑜告白，不不不是求婚。”
陸雲景看着他避之不及但又心中暗爽的糾結模樣，挑了挑眉，逗趣了一句。
“哦？我以爲按你們剛纔商討的規模，該是求婚了。”
“不，不能亂說！是表白，不不是求婚！”司聽瑜只是答應和他在一起了，還沒有答應和他結婚。
所以，他不能亂說，也不能亂想。
結婚是一件很嚴肅的事情，他必須在徵得司聽瑜同意之後，才能進行這一步。
在此之前，他要管好自己，絕對不能敗壞司聽瑜的名聲！
“哦，那是我理解錯了，不過你這個年紀，結婚也不算早了，我在你這個年紀的時候，你哥都會走了。”
陸祈川在他的三言兩語的玩笑下，整個人侷促地像是個羞澀的小姑娘，手足無措地往樓梯方向移動，一邊走一邊羞憤道。
“還沒求婚，我要，要一步一步來，先表白，再求婚，孩子什麼的，都還太早了，你別出去亂說！”
被兒子警告了，陸雲景也沒惱，神態自若地點了點頭，眼含笑意道：“好，我不亂說，除了幫你聯繫醫院這邊，還有其他任務需要我嗎？”
“沒，沒有了！”他簡直怕了陸雲景這個人了！
明明年紀不大，但經常理解錯別人的意思，還好陸氏已經交到他哥手裏了。
否則，陸雲景肯定會把公司經營破產的。
“好，我會盡快和院方溝通，那就，提前祝你表白順利。”
男人說這話的時候態度真摯又和藹，陸祈川被他迷惑了，停住了腳步，衝他微微頷首，同樣誠懇又鄭重地答謝道。
“謝謝你……爸。”
“不用客氣，你是我兒子，對了，爸再提前祝你求婚成功，早日成爲司醫生法律意義上的丈夫。”
這一次，陸雲景沒有得到感謝。
他話剛說完，陸祈川就狠狠瞪了他一眼，然後飛速躥上樓，徹底跑沒影了。
估計是羞得厲害，不敢見人了。
不過是求個婚而已，有什麼好羞的？
陸雲景斂了斂眸，表示不理解。
一旁目睹了全程的陸祈承收回來視線，微微垂眸，看向了腳邊地毯上的某處，沉默着沒說話，脣角稍揚，但眼底卻是清明一片。
黎覺夏盯着陸祈川離開的方向看了許久，眼底滿是柔情，方纔已經快要消散的霧氣又重新蔓延開來，氤氳了她的眼角，模糊了她的視線。
“小川臉皮薄，你又不是不知道，別老是逗他，把人逗生氣了，他又不理我們了怎麼辦？”
“哪兒那麼容易生氣？”
“你還是小孩子嗎？讓着點祈川不好嗎？他現在好不容易願意跟咱們溝通了，你可不能把人惹毛，否則咱們可哄不好他。”
“一個大男人，哄什麼哄？”
“陸雲景！小川他今天一天跟我說的話，比去年一年加起來的都多，他還對我說‘謝謝媽’，我都多少年沒和他好好說過話了，你要是惹他不高興，我就把你趕出陸家！”
陸雲景：“……我去聯繫醫院書記。”
他一起身，陸祈承就習慣又自然地跟着站起來，衝着他的方向，微微低頭，態度恭謹道。
“爸，晚安。”
“嗯，你也早點休息，別忘了通知林特助明天去祈川那邊。”
“好，我會安排。”男人的嗓音低沉，語氣嚴肅又認真地應承道。
直到陸雲景的身影在轉角消失，陸祈承才獨自走到一旁坐下，揉了下眉心，脊背微彎，倚靠着沙發，平靜地呼出一口氣。
黎覺夏看他皺眉，立馬走了過來，手背不由分說地貼上了他的額頭，俯身關切道：“阿承，你累了，是不是最近公司太忙了？”
“媽，公司不忙，可能是看電子屏幕久了，眼睛有點酸澀。”男人拉下她的手，寬慰地笑了笑。
“那媽現在去給你燉一點決明子排骨湯，你喝完再睡，會舒服一些，好不好？”
“不用，媽，您早點休息，明天不是還要去請教那位花藝專家嗎？”
黎覺夏一拍腦門，連聲重複道：“哦對對對，我差點忘記，我得先回房去找找那本花藝手冊，看看現在的小姑娘都喜歡什麼花。”
“嗯，這事兒重要，媽您早點休息。”
“好，你也快上樓睡覺，身邊助理不夠用就多招幾個，把手裏的事情都分下去，阿承，你要把自己的身體顧好。”
“我明白的，媽，晚安。”
“好，承承晚安，不用站了，坐着休息一會，早點上樓。”
“嗯。”
目送着她走遠，陸祈承徹底放鬆下來，任由自己的身體陷入柔軟的沙發，眼底疲倦一片。
幾分鐘後，他擡步往小花園走去。
秋日的花園裏總是帶着些寂寥與蕭瑟，只有風吹動樹葉的聲音在簌簌作響。
別墅區裏的傭人保鏢都在後面的小樓裏休息，父母和弟弟也都回了各自的房間，陸祈承給自己尋了一處新種了各色花苗的地方坐下。
“啪嗒。”火苗竄起。
夜幕下，他微低着頭，手指夾着菸蒂，打火機的零星的火光在黑暗中並不起眼，菸頭被點燃後，極爲安靜地燃燒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