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只是司聽曜一個人,那她可以日後補償。
可偏偏司家的每個人都對她這麼好,讓她根本生不出半點拒絕的勇氣。
她好像越來越看不清自己了……
司聽曜原本做好了脣槍舌戰的準備,但懷中的女人卻突然溫順了下來,也不跟他嗆嘴了。
這太反常了,嚇得他立馬扔掉了手機,雙手捧着女人的臉頰,左右搖擺着,恨不得把自己的瞳孔貼上去,審視的目光一寸一寸地掠過她的肌膚。
“怎麼突然不說話了,嗯?安姐,你別冷漠啊!”安凌雲一嚴肅,他都想哭了。
女人看着眼前湊近的一張俊臉,不動聲色地收斂了身上的氣場,心平氣和地看向他,緩緩吐出了兩個字:“放手。”
如此平靜的態度,讓司聽曜很是不適。
他上前一步,愈發靠近了。
兩人的距離近到……眼睛眨動間,兩人的睫毛都能掃過對方的。
他像是一個努力想吸引心儀姑娘注意的愣頭青,低沉着嗓音,毫無氣勢地要求道。
“不行,安姐,你得罵我,你得打我,這樣我纔有安全感哇!”
“……你傻叉嗎?”
“對了,這種感覺就對了!你罵我無所謂,我承受得住,你別不理我就行。”
“……變態。”
“嗯嗯,我是變態!安姐,多罵兩句吧,我不行了,你再罵我兩句,我感覺身上有螞蟻在爬。”
“……”爲了避免讓男人再次爽到,安凌雲果斷岔開了這個話題,壓抑着脣角的笑意,冷冰冰地揚了下腦袋,高傲地示意道。
“放手,然後,回覆小寶的消息,不要讓她乾等着!”
“讓她等幾分鐘沒事。”司聽曜掃了眼地上的手機,身體紋絲不動。
“有你這麼當哥哥的嗎?聽瑜她等急了怎麼辦?”
“等急了她會親自衝上來找我理論的,那正好,我給她介紹一下她心心念唸的嫂子,你覺得怎麼樣,安姐?”
安凌雲闔了下眼,長長呼出一口氣後,右胳膊擡起,張開五指捂住了男人的臉,使勁將人往後推,咬牙切齒道。
“我覺得不怎麼樣!你要是敢暴露我們之間的關係,我明天就回港市。”
“我們之間什麼關係?”男人精準的抓住了她話裏的關鍵詞,迅速追問道。
“一-夜-情-的-關-系,這個回答滿意嗎?”
“不滿意,安姐,你說錯了。”
司聽曜邪氣地笑了笑,垂眸湊近女人耳側,嗓音磁性地糾正道:“我們明明,是在-下-午-做-的,不符合一|夜|情的名詞定義,安姐,你一向是嚴謹的,要不,晚-上-再-做-一-次?”
“……”
“不說話是默認的意思嗎,嗯?安姐,這次,我會好好表現的~”
“……”
“云云,你好安靜,你是在回憶那個下午嗎,嗯?嗯?”
“……”
話說到這裏,安凌雲總算是明白了,和司聽曜較真是沒有用的。
任何話在他聽覺中樞的處理下,都能變成取悅自己的語句。
這就是他肆意囂張了快三十年的最根本原因吧。
司家還真是把兩個孩子都養得很好。
也許這樣的家庭,才適合養孩子吧……
安凌雲突然有些羨慕那位單純的陸家小少爺,能有資格融入司家這個家庭,他的餘生一定會很幸福。
司聽曜像司聽瑜一樣勇敢直白,但她卻遠沒有陸祈川那般純粹、真摯。
她從出生開始,就註定成爲不了一個良善的人。
出軌的爸,早亡的媽,上位的小三,孤立的她。
如此複雜的家庭,她怎麼能把熾熱如暖陽的司聽曜扯入其中?
他就該像他的名字一樣。
一輩子順遂張揚,耀眼奪目。
這麼想着,安凌雲突然失了和男人繼續爭辯的興趣,任由他像一隻大型犬科動物一樣貼着自己,神情平靜道。
“司聽曜,別鬧了。”
“我沒有鬧,自始至終,我都是認真的!”
“……好,我知道了,你快回小寶的消息。”
“嚓,安姐,你語氣裏的敷衍都快溢出來了,我這麼嚴肅的在跟你表態,你卻還想着司聽瑜這個臭瑜,你真冷酷,你的心是冰塊做的嗎?明明外面摸着是熱的,裏面怎麼這麼冰冷……”
後面半句話,男人是趁着彎腰撿手機的時候壓低聲音說的。
他只是嘴巴毒,不是真的不知分寸。
他知道安凌雲的底線在哪裏,也清楚她的脾性。
他只是覺得,安凌雲她……太孤獨 。
自從安然女士去世後,她就一個人生活,和那些所謂的家人也不親近,沒有人掛心她,也沒有人陪伴她。
從八歲到現在,她一定經歷了很多孤獨寂寞的時光。
司聽曜無法完全設身處地的共情這種感覺,但在他自作多情的認知裏,他覺得安凌雲很孤單,孤單到看着就可憐巴巴的。
不苟言笑的性格和高貴冷豔的長相,都只是她用來保護自己的僞裝,她其實是一個很溫柔、很寬和的人。
只是,很少有人能看透安凌雲的僞裝。
就連司聽瑜都不行,全世界只有他最懂安凌雲了!
沒錯,只有他!
於是乎,司聽曜彆扭又幼稚地想要讓她的世界熱鬧起來,至少不像從前那般孤寂。
可是,他輾轉反側了好幾個晚上,也想不出更好的辦法。
思來想去後,他就……莫名其妙給自己營造了一個沒事找事的人設。
雖然他經常因爲無緣無故招惹安凌雲這件事情,而被餘音女士和司聽瑜小姐同時記恨,但他一直無所畏懼地堅持着!
堅持久了,就成習慣了。
他現在一看見安凌雲,就想黏上去嘰嘰喳喳。
這已經變成了一種條件反射。
但很遺憾,全世界沒有一個人懂他。
司聽曜撿起手機,無奈地搖了搖頭,重重地嘆了口氣,第一次爲自己超羣的智商感到惋惜。